第78章(第2/3頁)

兩人說著話到院外,老遠就能聽到其中喧嘩。

許清如腳步加快,院外兩個婆子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草草應下,便迫不及待地進了院子。

見女郎還帶了人來,兩個婆子都很納罕,又見這主仆二人皆是頂尖的好相貌,便更驚訝了。

房中一陣追逐聲,婆子追著哄道:“夫人,夫人該喝藥了!”

一陣風卷來,房中躥出個跑得飛快的中年女人,一把撞在許清如身上,兩人齊齊坐倒在地。也正是因為這個空档,房裏追著喂藥的兩個婆子跑出來將人抓住攙起,氣喘籲籲地同許清如打招呼:“女郎。”

許夫人趴倒在塵裏,鬢發繚亂,衣衫臟汙,沾了藥漬。她穿的都是頂好的布料,沒佩戴釵環大約是怕她傷著自己,伺候得的確無微不至,不見絲毫怠慢,難怪所見之人皆會稱頌許大人的一片真心。她雙目無神,口中不知在低低地念些什麽,看起來神神叨叨。一被人抓住,她驚聲尖叫,號啕大哭,坐在地上摳著土縫兒怎麽也不肯起來。

許清如被周寅扶起,輕咬下唇,無可避免地感到有些難堪。但這難堪只是一瞬,她很快讓婆子們退後,哄起母親,像是經歷過千遍百遍。

婆子們倒聽許清如的話,不再強行要捉許夫人起來,老老實實向後退去。

許夫人依舊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幾乎痙攣起來。

許清如拿出帕子為母親擦眼淚,越擦越多。她心裏難受,還強忍著淚意努力同瘋了的母親講道理:“您別哭了,您一哭我也難受。”她依舊如對待精神正常的母親一樣同母親交流。

可許夫人聽不懂,哭得天崩地裂,打了好幾個哭嗝,要抽過去一樣。

“不喝藥,母親,不喝藥。”許清如抿嘴哄道,“不喝。”

許夫人哭聲低了些,幹哭了一陣才漸漸停下。她即便不哭也沒有立刻坐起,注意力被土縫裏的枯草吸引,伸出蹭破皮的手去薅草。

許清如目光一凝,握住許夫人手腕,將之牽到眼前,吩咐人道:“去拿藥來,夫人的手破了。”

端藥的婆子沒動,另一個去房間中拿止血散去了。

許夫人被拽著手腕動彈不得,很快不耐煩起來。她焦躁不安地試圖將手抽回,發出暴躁的呵呵聲。

許清如不肯讓她傷口進臟東西,固執地牽著她的手。

許夫人急起來,雙手揮舞,拼命掙紮。她沒有理智,力氣極大,許清如本是蹲著被她帶著一起坐倒在地。非但如此,許夫人將桎梏她的許清如視為敵人,對她一陣拍打。

婆子們驚呼。

許清如被母親打得睜不開眼,雨點兒似的巴掌連連落在她頭上身上,力道十足。她悲從中來,卻又倔強,強忍著不肯落淚,只擡手護著頭。

又兩下重重落下,戛然而止。

“她是你女兒,你認不出來嗎?”周寅疑惑的聲音帶著淡淡憤怒在許清如頭上響起,下一刻她被一雙手扶起來。

許夫人發出煩躁的尖叫,腳在地上連連跺起來,發出悶聲。

許清如疲憊無比地睜開眼,心中委屈地無以復加,只見周寅將她護在身後,鹿鳴單手便將她母親雙手反剪,婆子們這才從驚慌之中回神,簇擁過來,噓寒問暖之余要從鹿鳴手中接過夫人。

夫人還在高聲尖叫,聲音銳利地像哨子,讓人聽得太陽穴一陣陣跳。

婆子們尷尬地伸出雙手,不知該怎麽將這位暴躁的夫人接過,心想這個漂亮丫鬟的力氣好大。

“她聽不懂的。”許清如心累無比地開口,不得不面對事實。她母親徹底瘋了,認不出她了。

鹿鳴手指不動聲色地叩在許夫人脈門之上,片刻後挪開,對周寅輕輕點頭。彼時許夫人掙紮累了,怒不可遏地望著每個人,仿佛人人都是她的敵人。

他瞥婆子們一眼,她們鬼使神差地明白過來,將夫人接過。

“女郎。”婆子們遲疑地要從他手上接過許夫人,許夫人扭動著試圖逃開,這次婆子們抓她抓得死緊,不敢再讓女郎挨打的事重新上演。

然而許夫人卻忽然歪斜兩下,在婆子伸手接時一個趔趄,連帶著婆子們一起重心不穩。

啪——

藥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藥汁灑了一地。

鹿鳴反應最快,將碎片撿起,手指在藥汁中蘸過。

“多謝,多謝。”婆子們感謝幫她們善後的這位丫鬟。

周寅默契地開口替他問:“瓷片要丟到何處?”

婆子擰著夫人無暇引路,用下巴為鹿鳴指路:“多謝姑娘,丟到房中的渣鬥裏就好。”

鹿鳴淡漠地進房中去丟瓷片。

許清如望著咬牙切齒的母親,悲從心起,卻還是惦記著讓鹿鳴為她母親診治的事。她正要說“進去坐吧”之類的話,就見周寅面色蒼白地回過頭來,很為難地對她道:“清如,我還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