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3頁)

她疲憊地起身開門,放周寅入內。

下一刻她被熱烘烘的暖意與撲面而來的清淡幽香籠罩。

周寅一無所知地抱上來,雙臂親熱地掛在林詩蘊脖子上:“阿蘊,好久不見,我有些想你。”

她純粹的熱情直接有效,如給了快要凍死的人一盆沐浴的熱湯,將人暖得熨帖。

林詩蘊像立刻被人從冰天雪地裏挪到春暖花開中。她尚不習慣這樣直白的熱情,雖很受用,卻不知如何應對,呆呆被周寅抱著。

周寅未得到她的反饋,由喜悅變得惴惴,悄悄擡頭看她,一看之下愣住。

“阿蘊……”她不安起來,雙手局促地放下,像是敏感地察覺到林詩蘊哭了,不知所措。

林詩蘊啞聲:“傷心不是因為你。”

她矜持地抿了抿唇,移開眼道:“你在,開心。”但也讓人看不出她有多開心,她的情緒總是十分內斂。

周寅懵懂看人,軟綿綿地應了一聲“噢”,待反應過來才笑逐顏開:“見到你我很開心。”她從不說“我也如何”。

任何回應加了“也”字讓人覺得感情淡了不少,好似因為旁人先有這種感覺,自己出於禮貌才說也有。

周寅很快又想起她眼眶泛紅,小心翼翼地問:“是鹿郎君惹阿蘊難過了嗎?若是如此,我不與他做朋友了。”

林詩蘊沒被家人選擇,卻被周寅堅定選擇。她感到靈魂割裂,一半是被親人聯手蒙騙的痛苦,另一半卻被周寅治愈。

這鍋不該讓鹿鳴來背。

她在喜悅與痛苦之間,木然開口:“與他無關,是我家中。”

周寅懂事點頭表示明白,有分寸地不再多問,只說:“他之前去信給我問你信不信得過,有事要同你說。我自然說阿蘊最為可靠。”

似是怕林詩蘊誤會,她急忙補充:“你且放心,我沒有問他是什麽事情。”言下之意是請不要擔心事情會泄露。

林詩蘊看她一眼,忽然很想知道她如何看待此事,同樣也存著鹿鳴知道阿寅更要知道的心思開口:“非不可與人言。”她分明是受害者,便是大張旗鼓對她自己來說也沒什麽。

周寅忙提醒她:“可若再說一次讓你難受便不要再說了。”

林詩蘊怔怔看著她。

周寅目光堅定地沖她輕輕點頭,看上去只在乎林詩蘊的心情,對發生了什麽並不感興趣。

“不會難受。”看清後不再抱任何希望她反而平靜無比,鎮定地向周寅講述事情來龍去脈。

想通與否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過去她一直為母親所累不得不屈服,過得痛苦無比。知道真相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再沒有能束縛她的鎖鏈。

周寅越聽眉頭擰得越緊,不解發問:“沒病為什麽要裝病?刻意讓人擔心真討厭,還合起夥來騙人……”她閉上嘴巴不說後半句,顯然顧惜著那些是林詩蘊的家人。

林詩蘊突然握住周寅手腕,拉著她坐下,看樣子要與她促膝長談。

周寅溫順地與她並肩坐下,安靜凝視著她,是最合格的傾聽者。

“他們為什麽要煞費苦心地騙我?要從我出生時說起。”林詩蘊打開心扉,竟要將一切告訴周寅。

不得不說周寅出現的時機太合適,她的應對也太完美。

“林家麒麟兒你聽過嗎?”林詩蘊側目問她。

周寅輕輕點頭:“聽過的。”

“林家麒麟兒不是林詩藏。”林詩蘊從不恃才傲物,但在此時她難得顯示出幾分傲氣,不針對周寅,而是對林詩藏。

“是我。”

周寅配合地露出震撼神色,不可置信地望著林詩蘊。

只聽她繼續道:“我與林詩藏是雙生子,他早我一刻出來,成了我兄長。他這樣爭先,老天卻沒給他爭先的本事。林家詩文起家,這一輩的男孩卻是草包,詩才在我這個女孩身上。”她像是在說旁人的故事。

“林家這樣靠文字留名的世家,孩子開蒙比旁的家族要早上許多,三歲便要開始認字。他們就是在那時候發現林詩藏真的不行,再怎麽學也只是普普,日後很難有所建樹。他們當時只許林詩藏認字,並不許我學什麽。但林詩藏打小心眼兒就壞,他覺得讀書是折磨,便要拉我一起受罪。作為林家的獨苗,他雖駑鈍,但人人都會滿足他的願望。”

“這也是我很久之後才弄明白的一點。他是男子,便有我如何努力也不及的優勢。”林詩蘊眉目冷清,卻不脆弱,“可他沒想到作為伴讀的我進步飛速。他若知道此事,便是拉著整個林家落寞,也不會讓我讀書的。”說到這裏,她不由哂笑。

周寅很擔憂她的精神狀態,輕輕握住她手。

林詩蘊冷靜地望她一眼,看上去狀態不錯:“我與林詩藏互相對比,便顯得我更聰明,他更愚笨。他很快就不願意讓我繼續伴讀,我壓過了他的風頭,但我父親卻不同意。他太想要一個聰穎的繼承人,無數次嘆氣才華怎會在我身上,他瘋魔了,要我做林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