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鹿鳴請完脈將手收回,按照林老爺交代的那樣說:“夫人痼疾纏身已久,病根已成,只能吃藥慢慢調養。”

林老爺還裝,問:“真不能治嗎?”

沒病治什麽。

是以鹿鳴疏離地搖搖頭道:“我不能治。”

林老爺便重重嘆口氣,輕拍夫人後背:“無妨,要調理便調理,咱們好好調理便是。”說著他看向林詩蘊有什麽反應。

林詩蘊看上去一下子有些茫然,未曾想到連神醫也對她母親的病半點兒辦法也無。但她似乎失望慣了,很快接受了這個答案,變得神色如常。她悄悄將唇抿起,一副不近人情的清冷樣子。

林老爺在此時又開始彰顯他的寬宏大度:“阿蘊,你要留在這裏多陪陪你母親嗎?”仿佛是什麽恩賜。

林詩蘊望向母親。

林夫人躲在林老爺懷中輕輕轉過臉來,遙遙看向林詩蘊,目光中帶著不舍。她似乎已經忘了剛剛的不快,還是很喜歡這個女兒的。

“阿蘊。”她放開林老爺的手,期盼地望向林詩蘊。

林詩蘊最終點了點頭。

林詩藏發出一聲輕嗤,這是他入內以來發出的第一聲動靜,看樣子憋得夠嗆。

林老爺看她們母慈子孝,心裏很是滿意。只要她一日放不下母親,便要一日為家中所用。

“那你們說說話。你母親身子不好,也別說太久了,我帶鹿神醫回前面坐坐。”林老爺寬和道,說罷帶著一行人離開,只余她們母女兩個。

林夫人依依看著林老爺帶林詩藏離開,直到他們背影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林詩蘊笑道:“阿蘊,過來坐。”她指指榻沿,神情宛如少女。

林詩蘊躊躇片刻,發現自己實在很難與母親親近,最後還是搬了凳子坐在榻前。怕母親多心,她少有地解釋:“窩著難受。”

林夫人卻被她並不熱絡的態度震懾,有些懼怕地點點頭。

懼怕。

林夫人打心眼兒裏一直有些害怕這個女兒。林詩蘊和她想象中的女兒完全不同,她心目中的女兒該和她一樣,柔弱、溫順、天真。她的女兒該與她一樣在內宅中長大,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便從一座宅子搬到另一座宅子,再在另一座宅子裏過完一生。

這樣平靜的生活難道不好嗎?像她一樣,夫妻和睦,子女孝順不好嗎?她什麽也不用操心,自有夫君為她打點好一切,這樣不好嗎?

但林詩蘊冷硬、倔犟、孤僻、聰慧,在林夫人看來簡直不像女人,這樣子日後怎麽嫁人呢?若是女兒的聰慧給了兒子就好了,這樣女兒也能收心,兒子不比假人之手獲得才名,她也不必裝病。

老天實在無眼。

想到夫君的交代,林夫人雖有些害怕林詩蘊,但還是問:“阿蘊,最近過得如何?”

林詩蘊不明白自己與母親為什麽生疏至此,卻還是道:“尚可。”她不知該怎麽同人親近,只好保持被動。

林夫人整日在院子裏堪稱與世隔絕,也並不清楚林詩蘊日日做什麽,連找話題都難。她心思簡單:“你如今還是在宮中為公主做伴讀麽?”

林詩蘊頷首。

林夫人想當然地點頭:“為公主做伴讀是好事,平日學堂中可有適齡男子?”

林詩蘊聽她這麽問便知道她要說什麽,心情落到谷底不說甚至有些反胃。她驟然從繡墩上起身,再沒有什麽繼續說下去的興趣。

“我還有事,母親好好靜養。”轉身便走。

在林夫人看來林詩蘊這就是喜怒無常,無端發脾氣。她深感自己受氣,一下子落下淚去,抽噎道:“我又是哪裏得罪你了?”

林詩蘊堪稱落荒而逃,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她與母親永遠說不到一處去,母親永遠不會懂她。

她一開始遇到阿寅尚覺得她與母親有些相似,不自覺生出親近之情。後來她意識到阿寅與母親是完全不同的,阿寅懂她。

……

林家正堂,林老爺一改常態,對鹿鳴變得頗為推崇。

大富大貴之人身上更多不易察覺的慢性疾病,鹿鳴診脈時林老爺還不當回事。待他點出幾處隱痛,林老爺便不由自主地正色,一改輕蔑,虛心叫起“神醫”來。

鹿鳴為他寫了幾張養生方子,又給林詩藏診起脈。

林詩藏看他爹被鹿鳴忽悠得一愣一愣,狐疑地出言刁難:“那你有用了之後能讓人變得才華橫溢的藥麽?”

林老爺被他嘴上沒個把門的氣到,這無異於直說他沒本事,渴望智慧,簡直將無能暴露在人前。

鹿鳴淡淡看他一眼,收回把脈的手:“郎君身體康健。您說的才華橫溢之藥我沒有,但有藥能讓人耳聰目明,精力充沛,記憶倍增,或是同理?”

林詩藏大為震動:“世上還有這種藥?”

鹿鳴端起郎中架子,不冷不熱:“不過是些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