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峰之行(下)(第5/6頁)

這一上午逛街還不夠,三人整裝待發,終於去了牽腸掛肚的大草原。地界逐漸寬闊,草原已成雪原,遠遠地望見幾處蒙古包。

四面潔白,炊煙也是白的,紀慎語看花了眼,扒著車窗縮不回腦袋,激動地讓丁漢白看羊群,又讓丁爾和看駿馬。

丁漢白又提舊事:“應該在這兒學開車,沒樹可撞。”

紀慎語兜上帽子,蹬著氈靴,不搭理人,頭也不回地沖向白茫茫大地。他首觀奇景,幾乎迷了眼睛,一腳一坑,跌倒也覺不出痛,呐喊一聲,皆散在這片遼闊的土地裏。

“紀珍珠!”

紀慎語回頭,丁漢白從牧民那兒牽來兩匹高頭大馬,鬃毛飛揚,鐵蹄偶爾擡起。他還沒騎過馬,但頓時幻想出馳騁奔馳的姿態。

三人各一匹,起初只敢慢慢地騎,好似狀元遊街。丁漢白和丁爾和都騎過,漸漸耐不住性子,牽緊韁繩便加快速度。紀慎語本不想跟,可緊張之下夾緊了馬肚,也飛馳起來。

一陣瘋狂顛簸,暖胃的奶茶都要吐出來,紀慎語“籲籲”地喊,漸漸與那二人產生距離。丁漢白凡事必要拔尖,一味揚鞭加速,將丁爾和也甩在身後。

夠快了,夠遠了,他一身寒氣減慢速度,馬蹄踏雪帶起白色的霧,回頭望時,紀慎語變成一個小點。他便在原地等,呼嘯的風雪折磨人,他忍著,等那一個小點靠近,面目逐漸清晰。

紀慎語羨慕道:“師哥,你騎得那麽快,像演電影。”

丁漢白問:“你想不想試試?我帶著你。”

他跳下,蹬上紀慎語的馬,隔著棉衣環抱住對方,那樣柔軟。牽扯韁繩,吼一聲令馬奔跑,有意無意地,用胸膛狠撞紀慎語的肩膀。

紀慎語張著嘴巴,冰雪灌進肺腑,可身體卻在顛簸中滾燙。一下下,他被丁漢白撞得魂飛天外,羊群,幹草垛,所經事物飛快後退,他陷在丁漢白的懷中一往直前。

天地漫長,時光永久,四手糾纏一截韁繩。

風也無言,雪也無言,一兩雙吹紅的眼睛。

馬兒停了,周遭茫茫萬物皆空,丁漢白喘著,翻身下馬在雪中艱難行走。尋到一片雪厚的地方,揚手展臂,接住紀慎語的飛撲。

他疲憊,也痛快,但各色情緒摻雜仍能生出一線壞心。接住對方的刹那膝蓋一軟,抱著紀慎語向後倒去,拍在雪地上,迫使紀慎語壓實他的心肝脾肺。

紀慎語驚呼,而後藏在帽中笑起來,骨碌到一邊,和丁漢白並排仰躺在雪面。天如藍水翡翠,地如無暇白玉,只他們兩個沉浸其中,聽著彼此的呼吸。

丁漢白扭頭,伸手壓下紀慎語的帽子,露出紀慎語的側臉。“小紀,我第一回 是叫你小紀。”他說,“後來作弄人,喊你紀珍珠。”

紀慎語轉臉看他,雙頰凍紅,瞳仁兒透光。“師哥,我覺得你這兩天有些不一樣。”他猶豫,“也不對,最近總覺得你哪兒不一樣。”

丁漢白問:“煩我?”

紀慎語否認,瞥見丁漢白壓帽子的手,通紅。他摘下一只手套,笨拙地側身給丁漢白套,棉花很多,有一點小。丁漢白任由擺置,一只手暖了,說:“你那只手冷不冷?”

不冷是假,紀慎語握拳,輕輕地笑。

丁漢白不壓帽子了,握住紀慎語那只裸露在外的手,包裹得密不透風,說出的話絮絮叨叨:“你那本事太傷身,稍有不慎犯險,最壞那步可能致死致殘。即使平平安安,手藝學透,手指也磨爛虬結成死疤。你不害怕?不論前者,單說後者也不怕?你明明那麽怕疼,怎麽能忍受那樣的罪?”

紀慎語恍惚,喊一聲師哥。

丁漢白的嘆息融在雪裏:“我說了我犯賤,替你怕,為你疼。我罵過訓過的人不計其數,全是給自己出氣,讓自己順心。就你,一回回一句句,都他媽是為你操心。”

紀慎語驀地心慌,蜷縮胳膊要抽回手,這一動作惹得丁漢白側目,那眼神失落、生氣,噬人一般。丁漢白當然生氣,他一腔在乎給了這白眼狼,暗示不懂,反要拒他於千裏之外。

為什麽?

憑什麽?!

“珍珠。”他沉聲,笑裏藏刀,“景兒這麽好,師哥給你留個念。”

丁漢白說完,如虎豹伺獵,待紀慎語望來便繃身而起!強硬地,難以反抗地籠罩在紀慎語上方。最近反常?他何止最近反常,他一顆心翻覆烹煮,早不復當初。

“師哥?”紀慎語驚慌地叫他。

丁漢白沒應,直直俯身,冰冷的唇印上紀慎語輕啟的嘴,融化一片雪花。如他所幻想,攻入牙關,掠了舌頭,無情又多情地攪弄涎水至嗚咽哀鳴。

軟的,甜的,能叫人發瘋。

那小南蠻子兩眼睜大,吼叫掙紮,軟綿綿甩出一個耳光。丁漢白翻身躺倒,唇齒咂著甘冽滋味兒,目光如鉤似箭,將紀慎語牢牢釘在視野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