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赤峰之行(下)(第4/6頁)

“出息,知道怕了?”他坐下,“跟姜廷恩一樣窩囊。”

紀慎語徐徐擡起臉:“我不怕。”目光切切,但沒多少懼意,“房師哥走了歪路,你不能因此預設我也會走歪路。當初認梁師父,是因為不想荒廢我爸教給我的手藝,根本沒打算其他。何況,將來我是要為玉銷記盡力的,否則當初就不會讓師父回絕了你。”

他陳述一長串,理據分明表達態度。還不夠,又反駁白天的:“倒是你,當初巴結我師父求合作,我作偽你倒騰,聽著珠聯璧合,我看你將來危險得多。”

丁漢白叫這一張嘴噎得無法,耐著性子解釋:“誰說你作偽我倒騰了?古玩市場九成九的贗品,沒作偽的人這行基本就空了,可作偽不等於惡意謀財。”

他湊近一點:“真品之所以少,是因為輾轉百年難以保存,絕大多數都有損毀。你的手藝包含修復對不對?收來殘品修復得毫無痕跡,即使告訴買主哪處是作偽,價值照樣能翻倍。”

收真品需要丁漢白看,修復就需要紀慎語動手,這是光明正大的本事,也是極少人能辦到的活計。紀慎語聞言一怔,似是不信:“可你白天罵我的話,我以為你不讓我再跟著師父學了。”

丁漢白微微尷尬:“我當時被房懷清刺激了,難免有些急。”

紀慎語問:“你真的想這樣幹,然後將來開古玩城?”

丁漢白答:“是。”人都有貪欲,走正道或者撈偏門不關乎技藝,全看個人。他去握紀慎語的手,不料對方躲開,落了空,他的聲音也低下:“如果你按我說的辦,將來古玩城也好,別的什麽也好,都會有你一份。”

這是句誘惑人的話,可紀慎語想,憑丁漢白慧眼如炬的本事,就算沒他也無妨。因此他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丁漢白卻誤會:“如果不願意,那就要許給我別的什麽,照樣有你一份。”

沒待紀慎語追問,丁爾和推門進來,丁漢白瞬間成了串門的。他起身,拿走剩的半包糖,淡淡地問:“不跟我睡了?”

被子已經搬回,再搬去多沒面子,紀慎語說:“嗯,我在這屋睡。”

丁漢白不在意的姿態沒變,話卻原汁原味:“偷吃我的糖,一躲就完事兒?老實跟我走人,擦藥捏肩哪個都別想落下。”

紀慎語匆忙跟上,又和丁漢白睡了。

此行過去三四天,奇石市場也觀望得差不多,最後一趟去巴林右旗敲定買賣。丁漢白與佟沛帆再見,分毫未降買下那幾塊極品雞血,一轉頭,見紀慎語晃到車門外,若有似無地窺探房懷清。

房懷清費力搖下車窗:“有什麽事兒?”

紀慎語說:“師哥,我想問問師父經歷過什麽,弄得這麽落魄。”

房懷清明白紀慎語不忍問梁鶴乘往事,不耐道:“左右跟我差不多,他那雙鬼手唬弄了鬼眼兒,反過來又被鬼眼兒拆局,當年四處逃竄避風頭。我是叫他失望,他也未必一輩子亮堂,這手藝,精到那地步,誰能忍住不發一筆橫財?”

房懷清說完一笑:“我是前車之鑒,未必你將來不會重蹈覆轍。”

紀慎語說:“我不會,就算我心思歪了,我師哥會看著我的。”

房懷清覷他:“師哥不是親哥,他憑什麽惦記你?你憑什麽叫他惦記?”

這話乍聽涼薄,細究可能別有洞天,紀慎語上前駁斥,不料房懷清兩眼一閉不欲搭理。他向來不上趕著巴結,見狀離開,陪丁漢白循訂單去收巴林凍石。

也與這偶遇到的二人告了別。

滿打滿算一天,所有石料悉數買好,晚上和家裏通了電話,定下歸程。

又一日,師兄弟三人輕裝上陣,開著面包車在赤峰市區轉悠,先去人民商場,家裏人口多,禮物大包小包。丁漢白走哪兒都是大款,揣著錢夾四處結賬,丁爾和跟紀慎語真成了夥計,拎著袋子滿臉開心。

各色蒙古帽,丁漢白停下,想起自己也有壓箱底的一頂,是丁延壽第一次來內蒙給他買的。丁爾和也有,丁厚康給買的,算來算去,就紀慎語沒有。

丁家兩兄弟齊齊看著紀慎語,紀慎語頗覺不妙,稍不留神,腦袋一沉,被扣上一頂寶藍色的帽子。他梗著細脖,任那二人打量。

丁漢白壞嘛:“不太好看,拿那頂綴珠子的。”

丁爾和立即去拿,紀慎語忙說:“那是女式的!”

丁漢白打趣:“女式的怎麽了?你不是還穿過裙子、戴過假發嗎?齊劉海兒,長及胸口,抱起來甩我一臉。”

紀慎語上前堵丁漢白的嘴,摘下帽子就跑,跑幾步回個頭,竟有一絲舍不得。那種帽子他頭一回見,覺得新鮮,要不是那兩人作怪,他就能多試戴一下。

丁漢白眼看人跑遠,得意地喊來售貨員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