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頁)

行至街尾,一隊侍衛恭候著,是睿王府的親兵。

拐過去,街面已經肅清,沒有喧鬧圍觀的行人,霍臨風遙遙望向睿王府的門前,見一人負手而立,皇子服制,正是睿王孟霆元。

晚霞最濃艷的時分,車馬俱停,霍臨風跳下馬背,與下階相迎的三皇子對上。他為臣子,率先抱拳行禮:“要睿王久等,見諒。”

孟霆元笑著:“霍將軍客氣,一路跋涉辛苦了,快入府安頓罷。”他說著,目光在定北軍的隊伍中流連,三十精兵各個銅澆鐵鑄,生面孔,沒有他認識的。

霍臨風發覺,問:“睿王在尋誰?”

孟霆元一怔:“沒什麽……怎不見阿紮泰?”

霍臨風道:“在馬車裏。”說罷朝馬車走去,打開車輿木門,田徹將阿紮泰拽下來,押解著送到孟霆元的面前。

此乃極重要的人物,孟霆元吩咐:“先關入府內,好生看管著。”

待親兵將阿紮泰弄進去,孟霆元看向馬車,如火紅霞之下,容落雲探出車輿,奔波一路,倦態卻蓋不過風姿,搭著霍臨風的手從馬車跳下。

霍臨風不動聲色地攥一把,不鹹不淡地說:“睿王尋你呢。”

容落雲抿抿嘴,無法,硬著頭皮隨對方往前走,相隔三四步時,與孟霆元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見面。只一眼,他便低下眼睛,滿臉寫著——“我與此人不熟”。

孟霆元靜默片刻,道:“快入府罷,霍將軍請。”

霍臨風做個“請”的手勢,跟隨孟霆元拾階進府,容落雲跟在他後頭,許是鬧他,又像是哄他,竟三番五次踩他的靴底。

到一處園中,廳堂敞著門,一水兒的丫鬟頷首施禮,等他們邁入廳內,門關上,近前不留旁人伺候。孟霆元落座主位,霍臨風和容落雲在一側的圈椅中坐下,茶是斟好的,冒著裊裊的熱乎氣。

“先暖暖身子。”孟霆元開口,“今冬頗冷,長安城的百姓都不怎麽出門,聽聞霍將軍來,才湧到街上一睹英姿。”

這是寒暄的虛詞,霍臨風卻無意客套,說:“長安的百姓有福,不像塞北,霜雪便罷了,還要經受戰火流離。”

孟霆元嘆一聲:“只怪陳若吟奸詐,竟在塞北城中設伏,牽連百姓。”視線遊移著,停在容落雲端茶的手上,“還絆住兵力,否則定北侯也許就……”

似是不忍說完,他改口道:“本王不該提及將軍的傷心事,將軍莫怪。”

霍臨風淡淡地笑著:“睿王言重。”

他二人你來我往地說話,無外乎是圍繞前不久的惡戰,這期間,容落雲安靜地聽著,始終沒有出聲。待殘陽落盡,天黑透了,府中管家通報晚膳已備好。

孟霆元站起身:“本王為霍將軍接風,咱們小酌幾杯。”

霍臨風自然答應,伴著往外走,推門只見一片烏糟糟的夜,廊下的燈不算太明亮,孟霆元扭臉盯著容落雲的腳下,關懷道:“當心門檻,別絆著。”

容落雲幾不可聞地“嗯”一聲,殊不知,身側那手被霍臨風牽一把,穩穩當當扶他跨過那一步。悄然松開,手心余溫繾綣,攥成拳,焐著那點熱乎勁兒舍不得散去。

到用飯的暖閣,一進屋,容落雲頓時覺得眼熟,桌旁落座,桌面鋪著的壓紋淩錦,邊緣垂著的絳子,還有佳肴之間盛酒的圓肚金壺……這是他探睿王府那夜,和孟霆元說話的那間屋子。

偌大的王府,為何偏要選這一處招待?

一擡眸,容落雲撞上孟霆元投來的目光,他撇開眼,盯著眼前泛光的瓷碟。

霍臨風正拿熱巾凈手,他不知其中因由,只覺這一間暖閣不算寬敞。席開,丫鬟斟滿酒,他端起酒盅行個臣子本分:“睿王,在下敬你。”

孟霆元飲盡,揮退伺候的丫鬟,親自將酒盅重新斟滿。“此刻沒有旁人,咱們也松泛些說話罷。”他道,“畢竟,彼此早有往來。”

這個“彼此”暗指他與不凡宮,不凡宮與將軍府,沒有明說結盟之事,意思確是實打實的拉攏。

霍臨風聽著,余光凝在身側的容落雲那兒,說:“王爺與二宮主往來頗多,我只能算個局外人。”

孟霆元面上無瀾,心中免不得遲疑,因為霍臨風這話含著推辭。他記得,容落雲之前來尋他,坦言與霍臨風乃生死之交,什麽惦記得厲害,什麽情真意切,那霍臨風的態度怎如斯冷淡?

可同樣一句話,孟霆元聽來覺得冷淡,容落雲卻聽出一股酸味兒,心想,霍臨風是敲打他呢,嫌他當初與睿王來往,信鴿都豢養好幾籠子。

他夾一塊肉圓,裝傻充愣地吃著,意圖茬過這一遭,豈料,碟中夾來一只大蝦。順著箸尖望去,玉扳指,暗紋滾邊的衣裳,然後是孟霆元的一張臉。

孟霆元以為霍臨風還不知容落雲的身份,不好喚其本名“唐蘅”,便說:“小容,嘗嘗這蝦烹得合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