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聽聞對方鬧事,陸準掀開被窩就來了,又冷又困,抵不住新仇舊恨的力量。他睡時像土狗,醒時像土匪:“我還未找你算賬,你先自己送上門了!”

霍臨風問:“算什麽賬?”

陸準答:“還我銀子!”他才不似段懷恪君子,伸手扯韁,擎著彎刀沖對方比劃,“我的四千兩,還有比武贏得的一千兩,統共五千兩!”

好理直氣壯,霍臨風又問:“那些錢財你如何得來的?”

陸準振振有詞:“那是我辛苦劫來的血汗錢!”

“……”霍臨風竟一時語塞。傾身探手,一把揪住這財迷的衣襟:“你劫我的細軟如何算?二十名驍衛的性命又如何算?”說罷將陸準摜倒在地。

屁股開花,陸準狠狠跌在水窪之中,傘也丟了。

霍臨風打一巴掌似的說:“本將軍捉拿你名正言順,把你扣押用刑,藏金閣的金銀全部充公。”見對方目露惶恐,再給個甜棗,“可你若懂事兒,我不僅饒了你,賞你幾千兩也不成問題。”

陸準骨碌起來:“我懂事兒,我從小就特別懂事兒。那先賞一千兩看看……”

無功就想受祿,霍臨風嗤笑一聲:“你二哥何時肯理我,再來討賞,明白嗎?”至於眼下嘛,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先把傘給我。”

陸準稀裏糊塗地遞上傘,迷迷糊糊地朝回走。要勸二哥搭理霍臨風嗎?左右霍臨風不再當大弟子,總不會越過他去,那應該無妨罷?

邊走邊想,陸準逐漸遠了。

霍臨風冷得厲害,下馬來回踱步,踱到二百步時又來一位。他好整以暇地等著,眨眼工夫晃見嬌小身影,是刁玉良。

小兒睡覺長個,被喊起來十分痛苦。不似段懷恪發火,也不似陸準發瘋,扒著鐵門探出腦袋:“你來幹啥?”

霍臨風低笑:“四宮主怎的不罵人?”

困都困死了,刁玉良撇撇嘴,所有弟子中他最喜和杜仲玩兒,卻這般結果。“你潛入不凡宮查我們,我不想理你。”他說,“你走罷,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霍臨風問:“我害過你們嗎?壞過事嗎?除了偷采你的蓮花,沒做什麽罷?”他把刁玉良拽出來,二人蹲在傘下,“好小刁,我若是與你們為敵,何苦雨夜等在這兒?”

刁玉良猶豫道:“那你想做甚?”

霍臨風說:“你二哥難過是不是?叫他出來,我要哄一哄他。”

刁玉良回答:“二哥被大哥閉門罰抄,抄不完不出門。”

罰抄……傷心難過還要罰抄,段懷恪真不是東西。霍臨風暗誹,然後退而求其次:“這幾夜我都會來,等不到你二哥,那你出來跟我說說他的情況。”

那豈不是傳話丫頭?刁玉良哼唧:“我有條件……我要去軍營看看。”

霍臨風答應,就此達成一致。待對方回去,天蒙蒙亮了,他直接騎馬回軍營突擊檢查。抵達營中,兵丁們晨起哈欠連天,聽得他好困。

帳中,杜錚不知何時來的,帶著食盒藥箱和一身衣裳。傷口重新清理,再更衣用飯,霍臨風仍舊挺拔地操練去了。

不多時,西邊軍營喊號震天。

東邊不凡宮也差不多,弟子們按時練功,只是無一位宮主露面監督。段懷恪在醉沉雅築睡覺,陸準在藏金閣睡覺,刁玉良連泛舟回河心的力氣都沒有,跑無名居找容落雲睡覺。

容落雲給小兒拍背,問:“霍臨風走了?”

刁玉良哼哼,容落雲又問:“他瞧著如何,虛弱嗎?”

刁玉良閉眼搖頭,搖出了呼嚕聲。容落雲微微放心,一夜未眠困得厲害,翻個身也尋了周公。

雨過初晴,而後大晴,溫度一寸寸攀升。

霍將軍當真是鐵打的精騎,皮肉傷奈何不住,換幾次藥便生龍活虎。白天在軍營忙碌,等天黑休息,直接去不凡宮外苦等。

第一夜騎馬淋雨。

第二夜聰明了,帶著水囊還有熱餅。

第三夜帶著提燈話本,看了一宿張屠戶和李寡婦的動人故事。

巡值弟子已經見怪不怪,霍臨風稍來晚些,還惹人惦記。既不稟告也不攆人,一想到曾被塞北將軍領導過,竟有一絲難言的興奮。

第四日黃昏,紫毫蘸墨,容落雲寫完最後一筆。閉門多日終於抄完五十遍,他腰酸背痛,陷在椅中長長地舒了口氣。

將紙卷好,他掛鎖離開無名居。

去醉沉雅築尋到段懷恪,容落雲奉上心訣,給對方過目。厚厚一沓紙,段懷恪極有耐心地逐篇、逐字檢查,看看是否又寫罵他的話。

查完無錯,命容落雲背誦一遍。容落雲一字不差地背完,總算能走了。

他朝著宮門方向,這幾日炎熱,想去朝暮樓吃婆婆做的紅糖冰。正值日暮,外門啟開透進一道余暉,似火的光芒撲面而至。

容落雲走了出去,不禁望向西邊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