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項明章在杭州多待了一天,無論如何,他要感謝姚家告知的全部,因此兌現承諾,和姚竟成談了談雙方合作的事項,後續老項樾會派人跟進。

踏上歸程,汽車在高速公路疾馳,項明章經過一天一夜的天人交戰,唱獨角戲似的把各種滋味嘗了一遭,逐漸冷靜下來。

他仍未知沈若臻是怎樣來到這裏的,又是如何成為了楚識琛。

當中有誤會或關竅,也許他永遠不會搞明白,但他妥協了,願意糊塗一次,為那個人變成蒙昧的傻瓜。

項明章盯著窗外,緩緩嘆出的氣息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朦朧,他吩咐道:“在杭州的事不要亂說,尤其是對楚秘書。”

司機忙不叠答應:“您放心,我明白。”

兩個半小時後汽車下高速路口,沒回公寓,直奔了項樾園區。

上班時間,辦公大樓一層很冷清,項明章進電梯按下九樓,數字快速躍升,他竟然有一點緊張。

項明章在心中自嘲,他也會有近鄉情怯的一天。

到了銷售部,項明章正一正領口走進去,多媒體室方向傳來說話的聲音,項目組開完會,十幾人蜂擁而出。

為首的人嚷道:“項先生回來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打招呼,楚識琛落在末尾,聞聲偏了偏頭,隔著同事朝項明章望過去。

原地立定,項明章的心咚咚跳,表面保持一派沉著,問:“剛開完會?”

彭昕正準備打電話匯報,直接說:“項先生,第二次交流的日期公布了,就在後天。”

項明章道:“準備得怎麽樣?”

“挺充分的。”彭昕老練,十成把握嘴上只認六成,既然這麽講說明底氣很足,“楚秘書的計劃到位,幫我們打好了夯實的地基,蓋高樓自然有勁兒。”

楚識琛謙遜道:“地基是項樾的技術,我只能算添磚加瓦。”

經理說:“技術支持是項先生親自帶隊,我們有信心。”

大夥兒心態上佳,項明章沒什麽可擔憂的,他錯開旁人看向楚識琛,那張臉上正是淺笑,和民國三十二年的舊照完美重疊。

項明章荒唐地想沖上去,把楚識琛拉到一邊問他究竟是誰,問他秋天已過,今年的生辰該如何彌補?

然後,楚識琛會有什麽反應?

項明章無法想象,等大家散開回辦公區,楚識琛走近,他發覺項明章的目光格外專注,緊緊凝視著他。

兩個人終於說上話了,楚識琛道:“項先生,在杭州順利麽?”

項明章回過神:“還好。”

總裁辦公室關了幾天,楚識琛每天開換風循環,不太悶,項明章進來脫掉大衣,搭在了椅背上。

桌上擺著一排文件,楚識琛繞近抽出幾本需要簽名的,說:“項先生,你先過目。”

項明章沒有落座:“ 不急。”

楚識琛“嗯”一聲:“你剛出差回來,休息一下也好。”

項明章問:“那我回來了,你想要什麽犒賞?”

楚識琛在視頻裏開玩笑的,此刻認真地說:“商務工作由我負責,二次交流是成果展示,也是我對自己在這裏的檢驗,別無所求,只希望一切順利。”

項明章揣摩“這裏”二字,是指項樾,還是這個新時代?

當年研究抗幣的時候,眼前這個人又是何種程度的殫精竭慮?

這份工作對他而言,是新鮮的探索,包含未盡的襟抱轉移,更是在“楚識琛”這個身份下,對“沈若臻”的展示和寄托。

項明章願意等一等,哪怕他忍得心肝脾肺沒一處平靜。

忽然,楚識琛轉身欲走:“路途辛苦,我去幫你泡一杯咖啡。”

項明章眼疾手快,猛地一下從背後抱住了楚識琛,他似乎失常了,在楚識琛離開的瞬息產生了應激反應。

項明章把人緊鎖在懷中:“哪也別去。”

楚識琛一時錯愕:“你怎麽了?”

項明章說:“你就當我在發瘋。”

連喜怒都不輕易暴露的人,為什麽會發瘋?楚識琛懷疑有事發生過,問:“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麽?”

項明章臨時換了答案,卻也真心:“對不起。”

楚識琛不明白:“對不起什麽?”

項明章用胸膛傾軋楚識琛的後背,一起失衡地向前栽去,在楚識琛的低呼裏,手心半覆,十指交並,四掌撐在了桌面上。

項明章把楚識琛圈在身前,同時想起那一晚共飲伏特加,他們在這張辦公桌上親熱。

原來青澀不知回應的,是沈若臻。

時光難倒流,項明章說:“第一次吻你的時候,我應當溫柔一點。”

楚識琛垂首不擡,怕露出一臉赧然:“項先生,你是不是在西湖邊上中了邪?”

項明章也低下頭,額角蹭著楚識琛的耳鬢:“何止,我打算抽空去拜一拜觀音。”

楚識琛道:“觀音不管風月事,你去了也是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