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許盼夏(十三)(第2/4頁)

許顏快心疼壞了。

一旦破皮,一些偏激諸如泡辣椒花椒水來洗腳的方子都用不了。許顏買了凍瘡膏,每天晚上等許盼夏用熱水泡完腳,再仔細給她擦。可惜還是晚了,從那之後,每年冬天,曾經被凍傷的地方都容易紅腫一片,又癢又麻地疼。

其實搬到山東後,冬天有地暖,許盼夏凍傷腳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許多。只是爺爺這邊老房子暖氣是自己燒的,不夠熱,也可能昨天晚上上廁所時沒穿襪子被凍了一下,從早上開始,許盼夏腳趾上曾經被凍傷的地方就開始發癢。

盡管長輩們說了有事直接開口,但許盼夏不好意思拿這種小事去勞煩他們,只想著等明天白天自己再去藥店裏買凍瘡藥。吃完飯後,許顏也終於打來視頻電話,她穿得很厚,裹得嚴嚴實實,戴一頂帽子,只露出一點頭發,笑盈盈地問許盼夏,在這裏生活的還適應嗎?爺爺和葉叔叔、迦瀾哥哥對你還好嗎?

許盼夏一一回答。

客廳電視開著,還是那個台,播放著抗日時期背景的劇,聲音亂糟糟一團,嘈雜不清。誰也沒有心思看電視,奶奶拿著水壺澆養得兩盆綠油油的綠蘿,葉光晨和爺爺在下象棋,葉迦瀾在打掃衛生,他有點輕微的強迫症,已經將桌子來回擦了三遍。

房間中的暖氣溫度尚可,許盼夏穿著一件毛衣,裏面是件貼身的長袖棉T。許顏的通話背景是室外,看起來像個小公園,依稀能看到人造假山和燈,許盼夏認不出是哪裏,問了幾句——

“哎呀呀,”許顏說,“你太久沒來了,這邊都不認得了?”

不等許盼夏說話,她又打斷:“對了,今年你的腳還癢嗎?買藥了嗎?”

許盼夏嚇了一跳,立刻調低音量,小聲說:“沒事,早好了。”

旁側打掃衛生的葉迦瀾停下動作,側身回望。

許顏說:“那邊冷嗎?我聽你葉叔叔說家裏面也有暖氣,可能沒統一供暖熱。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你那腳啊,平時得注意點,我聽醫生說了,這一年凍了,往後幾年都容易凍,你得勤擦藥膏……”

許盼夏安靜地聽媽媽念叨,後半截,在視頻裏,許顏還熱情洋溢地見了爺爺奶奶,一口一個“爸”“媽”,把兩個人也哄得心花怒放。

正開著視頻呢,許盼夏轉身,看不到葉迦瀾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過了半小時才回來,外面又飄了細細碎碎的小雪花,他拎了一袋子零食回來,發梢被雪水沾濕,眼鏡上也蒙了一層白霧。

視頻通話早就已經結束,許盼夏拿著手機上樓、打算回臥室睡覺,回望,葉迦瀾摘了眼鏡,正低頭擦著鏡片,葉光晨驚異地問他:“大晚上跑出去就為了買這些東西啊?咱們家裏有吃的,明天再……”

葉迦瀾安靜聽父親教訓,眼鏡擦幹凈,還沒戴,手一頓,側臉看,看到穿著拖鞋的許盼夏。她一雙腳踩在毛絨絨拖鞋中,褲子寬松,遮擋得嚴嚴實實,只從縫隙中瞧見一抹淺淺粉白。

許盼夏縮了縮腳,加快步伐回了自己房間。

剛躺下沒多久,臥室間的簾子又被人敲了敲。

葉迦瀾低聲問:“睡了嗎?”

許盼夏坐起。

“沒。”

燈光亮著,兩個房間,一個棉簾,一撩就開。

許盼夏穿拖鞋下床,蹭蹭蹭快步過去,一掀簾子,擡頭看見葉迦瀾。

葉迦瀾晃晃手上的藥膏和棉簽:“凍瘡膏。”

許盼夏愣了愣。

“阿姨沒和我說,”葉迦瀾說,“也是我不對,這邊不如家裏面暖和,你肯定受不了——坐下,我幫你擦藥。”

許盼夏一雙腳窘迫地安放在拖鞋中,腳趾都緊張到連凍傷的癢也察覺不到:“……我自己來吧。”

“不如兩個人方便,”葉迦瀾的眼睛透過鏡片注視她,“聽話。”

……好吧。

不知道為什麽,許盼夏很難拒絕葉迦瀾提出的一些要求。這個臥室很簡陋,平時沒有人睡,也沒有什麽椅子,唯一可供坐的地方只有一張床。

床啊……

木質床頭櫃上擺放的鬧鐘,每一秒都有著輕微的滴答聲。許盼夏緊張回頭看,確認自己的被子沒有淩亂,也沒有將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上面……

她慶幸自己剛才掀開門簾時將胸衣塞進被子中,遮擋得嚴嚴實實。

饒是如此,在坐在床上時,許盼夏的心仍顛簸到像機器中噼裏啪啦裂開的爆米花。

葉迦瀾屈膝,半跪在她面前,示意她將腳挪過一些——

“搭在我腿上,”葉迦瀾說,“我眼睛近視,看不清。”

許盼夏一邊慌慌忙忙地想原來戴了眼鏡也看不清嗎,一邊遲疑著將腳伸過去,落在他膝蓋上。

她為展現自己的窘迫和貧困、傷口而羞恥。

又慶幸自己剛剛在泡完腳後幹幹凈凈地剪掉了所有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