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許盼夏(十)(第2/3頁)

難道要說,和你一塊兒吃飯會讓我想到媽媽做的錯事?

我每次見到你都會感覺到愧疚,單獨吃飯時,你的關心會讓我更加感覺自己是個壞人……

沒有辦法。

無論同桌再怎麽誇耀學校食堂的牛肉丸子湯好喝好吃,如今在許盼夏的嘴巴裏,也是沒有滋味的、無彈性的肉球球。

除了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外,許盼夏還被迫做了許顏的共犯——就在山東落下第一場小雪的時候。

去年的許盼夏就已經見識過山東的雪,和南方的雪不同,這裏的雪往往不會夾雜小雨,幹幹爽爽地往下落。雪花落在衣服或者沒有溫度的頭發上時,仔細觀察,還能看到雪花的花瓣和棱角,堆在身上,輕輕一拍就掉,輕輕松松,幹幹凈凈。在北方,下雪天時打傘的人並不多,許盼夏也習慣了在雪不那麽大的時候徒步走,戴個帽子已經算得上對雪最高級別的尊重。

這天輪到過大周末,周六上午只需要上完兩節課就能走人。平時住校的學生也可以在這個時候回家,等到周天下午再返校,晚上繼續上晚自習。許盼夏對自己的大周末沒什麽計劃,就想著回家後先舒舒服服睡一覺,下午再去圖書館中挑幾本老師推薦的學習資料,她落了好幾節課,原本名列前茅的物理,難免有些吃力。為了避免在月考中“黑門”,她還是打算趁著這個節假日努力搏一搏,看看能不能趕上去。

可惜葉迦瀾打亂了這個計劃——

“我等會兒去書店,你有什麽想要的輔導書嗎?”

物理老師推薦的那本習題集叫做XX題根,叫這個名字的輔導書有很多種,他特意給學生們展示了那本習題集的封面。高中禁止帶手機,許盼夏也沒辦法拍下或者怎樣描述給葉迦瀾,猶豫片刻後,許盼夏重重點頭:“好啊。”

下午再補覺也來得及。

倘若她得知自己在半小時後將和許顏女士及那位陌生男士偶遇的話,如今的許盼夏打死也不會答應。

遺憾的是她不知。

葉迦瀾要去的書店是全市最大的一家,四層樓,教輔資料在二樓,需要穿過一樓的休閑飲品區才能乘坐電梯上去。許盼夏剛剛走到門口,感應式的玻璃門自動打開,她瞧見一樓玻璃窗前和陌生男士喝咖啡的許顏——還是上次那個同她拉拉扯扯的男人。

許顏背對著許盼夏。

而許盼夏能看到她對面那個陌生男人笑成桃花的臉,

許盼夏一把抓住葉迦瀾的手腕,轉身就跑,葉迦瀾身體僵了一下,任由她拉扯往側邊走:“怎麽了?”

“……我,我……”許盼夏的腦袋要變成漿糊了,她甚至感覺不到葉迦瀾被她握住手腕時的不自在,只感覺到對方在掙紮,似乎並不情願同她肢體接觸。

不可以,不可以。

一旦葉迦瀾發現媽媽和那個男人……一旦被葉叔叔知道……

媽媽犯了錯,但她也是媽媽。

雪花大如鵝毛。

巨大的驚慌要將許盼夏淹沒,雪花下得大了,厚厚一層落在她頭發上,許盼夏仰臉,隔著如鵝毛般的初雪,看到葉迦瀾僵硬而透著薄紅的臉,像雪地上滴落的一點心尖血。

許盼夏望著他幹凈的臉,洶湧的罪惡感像肮臟的手將她往下扯。

“我……我……”許盼夏語無倫次,“我……我突然有點怕……”

風雪太大,葉迦瀾沒有聽清,外面太冷了,像刀子割肉,片片往下。雪雖美卻凍人,他握住許盼夏的手,嘗試將她拉回商場,至少那邊還有舒服到可以暖化她的暖氣:“你進來,我們慢慢說。”

許盼夏不動,她的手被風凍涼了,但她額頭要急到往外冒汗。在察覺到葉迦瀾要進去的瞬間,情急之下,她用力地抱住葉迦瀾。

葉迦瀾不能動了,手還僵在半空。

他被一個不顧一切的擁抱凝固成冰。

“我好怕我們做不成兄妹,”許盼夏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她的注意力全在玻璃中的許顏身上,他們應該是喝完咖啡,正準備去另一邊結賬離開,她不知道對方要從哪個門離開,焦急到額頭全是汗,她又冷又熱,像被遺忘在雪地上的一塊兒火炭,“葉迦瀾,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哥哥,我一想到你是我哥哥,我做夢都感到幸福……”

葉迦瀾長久沒有動,他低下頭,看著摟住他的許盼夏,緊繃著臉。

玻璃窗內,許顏和那個男人已經付完錢,正在往另一個方向走。

許盼夏說:“我從小就想有個哥哥,你都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可能會是我哥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許顏的身影往另一個方向走,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許盼夏松了口氣,她剛松開手,後退一步,葉迦瀾忽而俯身低頭,隔著厚厚的羽絨服,將她用力摟在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