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4頁)

輿水憐在他眼中看到的沒有猜忌、懷疑,只有憤怒和決心。

這個男人分明看到了自己和他妻子如此相似的容貌,卻對此毫不關心,只關心自己家人的安全。

年紀最小的那個混血金發男孩在父親的喊聲下,也不由得抓著母親的裙角,小聲道:“……媽媽我害怕!”

“別怕——”

女人下意識地就要去抱他,卻在伸手時想到了什麽,動作忽然僵住了。

她朝著輿水憐這邊投來一瞥,又忙移開。

貝爾摩德恰在這個絕妙的時機打斷了一切。

“讓菲莉女士留下,其余人帶去旁邊的房間。”

黑衣人們立刻行動起來,絲毫不憐香惜玉、也不尊老愛幼,差點要一把拽著那小男孩提起來,卻被他父親一把將其抱住保護在懷中。

他們一行人離開房間時,輿水憐還感覺到對方經過自己時所表現出的強烈敵意。

……被仇視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心想。

他們只是在過著自己一如既往的平靜的一天,卻被我們這群不速之客攪黃了一切。

他們自然有充分的理由怨恨、仇視自己。

貝爾摩德讓一個人守在這個房間的窗外,自己則是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是你們時隔多年的敘舊時間,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房間裏只留下了菲莉和輿水憐。

後者收斂表情,在菲莉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也許是錯覺,輿水憐感覺他放在錢包裏的那張母親和她哥哥的合照像是在發燙。

他大概、多半、也許是已經瘋了也說不定。

他這次不想放任沉默蔓延,而是主動說道:“……好久不見。”

輿水憐試探著說出了那個詞,“母親。”

婦人說:“好久不見……憐。”

輿水憐腦子有半秒停滯。

被親生母親喊出自己的名字,這種對旁人來說會聽到膩煩的事,對他來說卻像一場癡夢。

婦人自顧自地開口,傾訴她的懺悔。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弄丟了你。”

輿水憐緩緩問:“所以,我們是怎麽分開的?”

菲莉攥著衣服的一角,她陷入了回憶,嘴巴像倒豆子那般訴說個不停。

“那天風很暖和,很晴朗。”

“我帶你去公園野餐,本來是快樂的一天——我還記得你那天穿著一條棕色的短褲,上衣是我從跳蚤市場淘來的、別人家的孩子穿過的舊校服襯衫,你穿上去真好看,就像個可愛的天使。”

輿水憐靜靜地聽著,這個答案對他很重要。

“中途,我轉頭去公共區打了杯水,不到五分鐘,我就找不到你了,我找警察,找遍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似乎是回憶起了那種無助感,殘留在身體裏的精神的苦楚讓這個女人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雙臂。

“……我找不到你了,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卻一點也沒有你的消息……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我真的完全崩潰了。”

“我很愛你……我真的很愛你……”眼淚打濕了她的雙頰,她邊落淚邊不停復述著這句話。

輿水憐沉默了,如果對方沒有說謊,那麽……

他不是被拋棄的。

他設想過千萬種不同的不幸,卻不敢相信自己曾經真的被家人愛過。

被愛這個狀態,是一種極高的奢侈,他曾經相當奢侈過。

在他得知母親曾經找過自己,那麽努力的找過自己之後,心中縈繞的恐懼終於減弱了幾分。

……這樣就夠了。

也許他想要的答案,就是這麽簡單的東西。

他們只是沒有緣分而已。

“那之後呢……?”他壓著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盡可能的冷酷一點。

菲莉捂住臉:“這種自責折磨了我很長時間,長到以為我會貫穿自己的全部人生……”

“後來我來到日本定居,在漫長的休養和治療之後,又遇到了現在的丈夫。“菲莉說到這裏,停頓了下來。

她在征求輿水憐的意見,因為她知道對方可能不會喜歡接下來的話題。

進門的時候不是都看清楚他們一家四口的模樣了嗎?還有什麽猜不到的?

輿水憐卻覺得想笑,今天的他感情格外豐富,喜怒哀樂全都拉滿。

他主動、貼心地為菲莉將話題續上。

輿水憐:“然後你們結婚了,有了兩個孩子?……等等,年紀大些的那個女孩應該不是你親生的。”

菲莉聽著他嘴裏蹦出的每一個字,漸漸像被抽幹了力氣,聲音都虛弱了,“……月子是我丈夫和他前妻的孩子。我……和我丈夫只生了一個兒子。”

輿水憐自然看到了那個可愛的金發男孩,他隨口道:“他和你長得很像。”

自然和自己也有幾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