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BOSS讓我帶你去見見你的親生母親。”

貝爾摩德吐著煙圈, 又說了一次。

輿水憐愣在原地,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

這消息就像是三月裏的春雷,不僅響, 還意味著會迎來一場浸透心脾的滂沱大雨。

什麽意思?

帶他去見生母?

這短短一句話裏蘊藏了太多信息——BOSS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世的?他安排自己去見生母到底有什麽意義?組織如果早就知道他的親人的身份,為什麽一直不告訴他?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貝爾摩德知道嗎?她知道多少呢?

猜忌的種子一旦生根就會發芽, 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膨脹生長, 變成猙獰的樹。

輿水憐也默契地避開貝爾摩德的眼神。

他捏著那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最佳的送禮時機。

=

貝爾摩德帶他到了一個有花園的小洋房。

從正門外面就能看到被搭理的精致美麗的小花園, 可惜這會兒是深冬, 從鐵網的縫隙探出到窗外的葉子蔫頭耷腦, 顯出些許衰敗之感來。

現在還是上午,陽光從樹杈和葉子的縫隙裏潑進庭院的灰白石頭路上。前面還有一排故意做得有些歪斜的石階。

就像意大利鄉下某些地方的小院。

貝爾摩德戴上了黑色墨鏡,將頭發紮了起來, 做了個簡單的容貌遮擋。

她下車後目光掃過花園小徑,看著中間的一片空地,說:“如果來得早些, 能在院子裏看見玫瑰,可惜全都鏟了。”

貝爾摩德怎麽知道?

“你之前就來過?”問完, 輿水憐覺得這真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貝爾摩德就像是在解釋什麽, 她高跟鞋踩在台階上發出響聲,稍微壓過了她說話的聲音。

“……是我自己來的。”

輿水憐怔怔地看著貝爾摩德的背影。

貝爾摩德之前私下來見過房子裏的人嗎?她只是站在外面看嗎?

他們進門的位置, 是正好能看到那片本該有玫瑰花的區域的。

能看到玫瑰,起碼也要是春夏季吧?

幾個月前的貝爾摩德來到這裏時,是在想什麽呢?

她為什麽要來這裏?

輿水憐想象到的,是貝爾摩德靜靜站在外面

不明白啊。

……他不明白啊。

“上來吧。”貝爾摩德提醒道:“不想和你的親生母親見上一面嗎?”

輿水憐曾經所有的關於“要不要和母親見面”的思考都被一掃而空, 這一刻他無比恐懼著走入那扇門。

他看著那灰白的、歪斜的樓梯,要從身體裏搜刮每一個角落才能找到勇氣來支撐身體運行, 步伐變得無與倫比的沉重,就像被人綁上鉛塊扔進水裏,溺水感前所未有的襲來,比在真正的水中還要難受。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不自覺地走到了那房間的門口。

貝爾摩德嫻熟的掏出鑰匙打開門,這個動作她絕對已經做了不止一次。

房門咯吱一聲被打開,沒有人走出來。

裏面沒有燈光,只有些許自然光,這房子采光不錯,看起來很是溫馨,適合住人。

他們走到最裏面的房間,房門打開,幾個黑衣大漢手持武器看守著這家人。

這家人一家四口,分別是:五十來歲、頭發斑白但眼神清明的日本男人。

一頭璀璨的金發,保養得不錯的外國面孔的四十歲上下的女人。

一個估摸著到輿水憐腰部上面一點的男孩兒,他也有一頭金發,想必是遺傳母親。

最後,則是個熟悉的面孔——前幾天他和松田陣平救下來的那個被粉絲持刀威脅的女藝人池沼月子。

後者看到他時,兩只眼睛震驚得幾乎要從眼眶裏蹦出來。

“你、你——”

這群跑到她家裏來挾持她們的恐怖分子,怎麽會和那天救了自己的少年有關?

那日光線昏暗,她又處於極度驚恐之中,根本沒仔細看少年的模樣,如今光線充足,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這少年的長相和自己繼母非常像。

“哦?你們認識?”貝爾摩德看起來切換到了工作狀態,笑容玩味地看著輿水憐。

“順手幫助過她而已。所以,她是誰?”輿水憐佯裝無視,用雲淡風輕地口吻問貝爾摩德。

“從家庭關系上來說,她是你的繼姐。”

“……”

“不提這個,你不先和你的母親打個招呼嗎?”貝爾摩德打斷他。

坐在中央的那位金發的中年女性,聽到這句話後肩膀微微發抖。

他的丈夫,那位頭發斑白的精瘦中年男人挺直背大喊道:“夠了,你們這群人不要欺人太甚了!跑到我們夫妻家裏來到底要做什麽!?你們就不怕警察嗎?還有沒有法律了!”

他們已經忍受了接近一天的精神恐嚇,早就到了臨界值。

昨天夜裏,這群人沖進他們家裏,將他們一家四口逼到一起關了起來,卻絕口不提要做什麽,不圖財也不圖色,他能想到的就只有仇家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