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葉時雨這次當真是激怒了皇上。

當然絕大多數的人都覺得此乃必然,葉時雨當年還不及弱冠,就在寧王手下興風作浪,心早就野了,怎會安心在後宮裏伺候人。

皇上說不定早就厭了,此番是剛好。

這些話漸漸在宮人們裏也流傳起來,崔安久聽到了秉明了皇上,可他卻沒做什麽反應,反倒顯得有些不耐,這就更將傳言坐實。

獄吏懷中緊抱著一個布包,鬼鬼祟祟地左右瞧瞧,到了盧元柏的牢門口,滿臉堆笑道,

“盧大人,小的給您換條新被褥。”

說著進牢中,殷勤地替他收拾著,嘴上也沒閑著,將最近的傳言都一一告知。

盧元柏聽著,不禁一笑,“傳言畢竟是傳言,誰知真假。”

“真真兒的!”獄吏反倒有些急了,“皇上提審他那日小的特意守在門口聽著,罵的可狠了。”

“而且您安排的那藥也日日喝著,這若是毒藥那人不早就沒了,除了他那狗腿子跟著,再也沒其他人管過。”

“他本事可大著呢,殺了寧王都能全身而退。”盧元柏輕笑,“但誰讓他不懂得凡事留一線的道理,此次必然是要讓他翻不了身。”

獄吏一臉疑惑,“那為何不將他收買了,但凡是人總是抵不過錢財的誘惑。”

盧元柏滿意地拍了拍松軟的床褥,看起來心情似乎是不錯,也願意與他多說上幾句,

“凡是愛財的,總得有欲望才是,可他一個太監,空有一副不錯的皮囊,卻一輩子注定無家無室,深居宮中。”

“所以有再多的錢財又有何用,不過他倒是沒浪費了這幅好樣貌,當年將寧王哄得團團轉,現下敢直接爬上龍床,一個太監而已,已是天大的本事了。”

獄吏不禁咋舌,連連稱是。

“所以啊,若他安安分分的當個孌寵便也罷了,只可惜太不安分,非要插手朝堂中事,這不正是自尋死路。”

獄吏越聽越是心驚,他唯唯諾諾地應著,心想自己也不過是鋌而走險賺點跑路錢,今日也是想討好盧元柏才傳些外頭的消息給他,可他今日怎麽會與他說這麽多。

獄吏擡起頭,看著昏暗閃爍的燈火之下,盧元柏的笑臉忽明忽暗,忽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葉時雨的牢室內,清川警惕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獄吏,

“先前那個人呢?”

“誰?你說老於啊。”獄吏嘖嘖搖頭,“前日大雨回家,不小心掉進了排水的溝渠,淹死了。”

原本閉目養神的葉時雨聞言睜開了雙眼。

看來此事是到了要了結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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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調查的官員趕了回來,陳翀連夜與洛清許被秘密宣進了宮,高長風也不與二人多言,示意陳翀細細講來。

“稟皇上,此次前去的人稱到了泗安郡後襄王剛開始顯得十分慌張,可人雖看著慌張,證據卻是穩中有序,十分配合。”

“襄王稱泗安郡缺農具一事是與盧大人的家書中略有提及,而盧大人為了解他燃眉之急,是賣了老家的部分田地籌得錢款。”陳翀道,“但除了襄王證詞外,我們的人也進行了秘密調查,從書信往來到田間農戶的供詞皆沒發現任何破綻,一切都完美吻合。”

陳翀目露憂慮,聲音也愈發低沉,“而幽肆的所提供的證據卻有明顯的斷層,不但無法自圓其說,並有偽造的痕跡。”

這也就是說,葉時雨偽造證據,誣告朝廷命官謀逆,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按律法當斬。

“襄王今年幾歲了?”聽了陳翀的話,高長風卻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已有一十四歲。”

“十四歲。”高長風沉吟著,“的確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

洛清許與陳翀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數。

敢連他也一起算計進去,究竟是什麽給了盧元柏底氣,難道僅僅是黃錚易轉了風向,高長風覺得恐怕不止如此。

“皇上,葉公公的此劫臣有一計或能化解。”洛清許拱手道,“但最多可脫死罪,並且還需幽肆配合。”

一旁的以安聞言微微頷首,“洛大人盡管開口。”

事情的走向一如所想,群臣在朝堂之上一邊痛斥葉時雨一個內侍竟敢欺君罔上,迫害朝臣,一邊為盧元柏歌功頌德,大贊其憂國憂民,實乃肱股之臣。

然這其中除了盧元柏一黨,也不乏黃黨之人,看來黃錚易與盧元柏當真是通同一氣,說什麽都要置葉時雨於死地。

高長風微眯著雙眼,那神情如同看戲一般地瞧著這以往沉靜的大殿內如同市井般熱鬧,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戲謔的輕笑,

“看來這幽肆所查還真是不能信啊。”

忽聽得皇上發了話,眾人不由得安靜下來,霎時間整座大殿靜的如同潭底。

“陳翀。”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