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皇陵若是修的布局嚴密,宏偉龐大,那自選址到修成用上幾十年也是有的,但歷朝的皇陵是有一片專屬的土地,在那基礎上再修即可。

但令司天監意外的是,皇上竟讓他們重新擇地,這可是勞民傷財的大事,只是短短兩日便惹得朝中一片嘩然,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就連黃錚易也一改最近若無其事的模樣,帶頭第一個反對。

可即便是黃錚易在朝堂之上氣得幾乎背過氣去,高長風也只是冷冷看著,一句“朕意已決”硬是堵下了所有反對之聲。

黃錚易幾乎是被攙扶出了勤政殿,隨著高長風回到養年殿書房的洛清許其實也難以理解,為何皇上會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候突然提出修建皇陵。

“皇上。”洛清許猶豫了半天試探地開口,“您是想讓他們將注意力從兵器一案上移開?”

似乎還沒有從朝上激烈的爭論中出來,高長風臉色陰沉,“這的確是朕打算已久的事情。”

此事已然成了定局,洛清許躊躇了下卻不再多言,卻沒想到高長風突然問道,

“聽說你前日又得一子?”

想到剛出生的幼子,洛清許不禁嘴角含笑,“勞皇上掛心,正是。”

“可取了名字?”

“還未曾。”

高長風聞言踱步至窗邊,眼見著外面烏雲密布,天氣陰沉,一場風雨蓄勢待發,他轉過身看向洛清許,沉吟道,

“雲開見日,朗朗乾坤,朕為他取一名就叫雲開可好?”

洛清許驀然瞪大了雙眼,能得皇上賜名那可是天大的榮耀,他慌忙跪下謝恩,激動的雙肩都有些顫抖,

“臣代小兒洛雲開謝皇上賜名。”

這也算是近日諸多繁雜事中的一件喜事,高長風微微擡手讓洛清許起來,

“你去安排下,朕要提審他二人。”

---

詔獄之中雖陰暗卻收拾的十分幹凈,畢竟是皇上來親自提審,詔獄嚴陣以待。

在牢裏呆了二十多天,盧元柏也整整瘦了一圈,就連雙頰也明顯下陷了不少,見著高長風雙目一亮,跪倒高呼了皇上萬歲,卻不發一言。

“盧卿怎的不為自己喊冤?”

“臣問心無愧,只待大理寺調查歸來就可洗清冤情,無需喊冤。”盧元柏雖疲憊,卻仍是言之錚錚,雙目如炬。

“是嗎,盧卿如此自信。”高長風的面色突然淩厲,目光如離弦的利箭一般掃向盧元柏,死死盯住了他的雙眼。

盧元柏心中登時漏跳了一拍,雙耳有些發熱,卻仍迎著目光跪得直直。

只是皇上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盧元柏心中再強硬也開始覺得發虛,輕咳一聲假意撫平身上的衣物,別開了雙眼。

“盧卿當真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泗安郡缺農具之事有勞你解囊相助,朕當嘉獎才是。”

“臣身為戶部尚書,深知國庫緊張,得知此事後一想到百姓無農具耕田將後患無窮,是寢食難安。”盧元柏見高長風目光變得平和也松了口氣,“所以臣擅自托林之意買了鐵礦鑄造農具,以解燃眉之急。”

“農具直接購買即可,何需自己鑄造。”

“京城附近價格高,運過去的費用也高,臣也是能省則省才出此下策。”盧元柏目露悔恨,“臣明知鐵礦乃是極敏感之物,還擅自購買,這才被人拿住了把柄。”

“呵。”高長風輕笑一聲,“還真是委屈了盧卿。”

該說的都說了,盧元柏只是深深伏地,不再多言。

但他不言,高長風卻似漫不經心地閑聊道,

“襄王與你這個舅舅關系十分親厚啊。”

盧元柏心中一凜,回道,

“臣與襄王殿下自當年一別再未見過,但其年幼,心中也十分掛念。”

“襄王恐怕不這麽想吧。”高長風沉聲道,“泗安郡缺農具,他不上報朝廷,倒是向你這個兩袖清風的舅舅求助。”

“這……襄王也知現下朝中有難處。”

“想不到襄王小小年紀,倒是對朝中之事甚為關心,朕心甚慰。”

盧元柏的手心漸漸起了濕意,背後也有些發冷,可他知道這不過是高長風故意試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於是叩頭道,

“襄王年幼不懂事,頭腦也愚鈍,遇著事自然是不能善理。”

“大理寺查案之人不日將回朝,盧卿且先再委屈幾日吧。”高長風擡擡手讓獄卒帶其下去,又在座位上沉默了許久才擡眸吩咐道,

“將葉知秋帶上來。”

葉時雨卻不是如盧元柏那般自己走進來的,而是一張破舊的床板擡了進來。

擡著進來的兩個獄吏低著頭不敢瞧,可將人放好後,其中一個卻大著膽子偷偷瞄過去,只見那座上的君王面色毫無波瀾,就像是面前之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囚犯一般。

他也不敢多看,隨著其他人退了出來,但不似另個獄吏那般退得遠遠,而是默不作聲地背身守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