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其七十二(第2/3頁)

“我哥不去,所以我跟我娘說,我想去,我娘卻抱著我說,你怎麽能有這樣可怕的想法呢?”

“女子讀了書,能做什麽?能考功名嗎?能當嫁妝嗎?”

朱水水無聲落淚。

“我爹因為瘟疫死了,家裏幾乎吃不上飯,我娘要把我嫁出去。醫仙來了村裏,他說,要個小徒弟幫他收治病人,要不怕死的。我不怕死,他還教我識字。”

“但我娘不願意我這樣和醫仙在外頭拋頭露面,她不敢跟醫仙說,就一直來找我,讓我嫁人——甚至、甚至已經為我找好了人家,那家人一直來縣裏問我,何時能離了陳先生身邊,回村嫁人。”

“我……我真的太怕了。”朱水水捂住了臉:“我不想嫁人,我也駁不過我娘,兩家人的嫁妝彩禮都已經過了明面,沒人問過我的意思。”

之後的事情,朱水水不說常意也明白了。

也不知她怎麽想出這法子,讓陳路平同意的,幹脆讓陳路平跟寧家說她染上瘟疫死了,這樣即使兩家人談到了何種程度,也不得不放棄。

總不能娶個牌位回去。

她假死後,尤寶全被京城派遣來,同時也帶來了女官這個新制度,讓她有了希望。

常意聽完,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沒做什麽表示,而是和沈厭一起,轉身往外走了。

朱水水一愣,在後頭喊住她:“大人,就這樣……?您不追究了嗎?”

常意頭也不回,側臉淡淡道:“就這樣。”

“你要當朱水水還是寧海沛,是你自己的事。”

她輕笑一聲:“與我無關。”

——

沈厭斂下眼裏的血色,淡淡說道:“李中全,還有誰?”

常意走在街上,隨手拿起攤上的一枚小物件,閑閑說道:“大概就是之前那些上奏說我牝雞司晨的老狐狸罷了,嘴上說著天理人倫,實際上只是不滿這權力不是握在他們手上罷了。”

在官場,輪到要謀殺的地步,並不高明。

但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個最簡便的路子。

老些的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如今還要出遠門,簡直是自尋死路,一路上荒僻的地方極多,每一個都是破綻,即使突破不了她帶的侍衛,把她嚇一嚇,嚇死在路上也好。

這其中最大的變數,便是他們沒想到她敢膽大到不帶一個下人,因此腳程極快,在他們布置好之前便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其次,他們也沒想到,她此程與沈厭同行,不然也不會派出這些人行刺。

對沈厭來說,他們造不成混亂。

即使失敗也沒什麽,李中全不過是被他們推出來做事的替罪羊,無論成不成功都會被追責,這些人不會讓他有機會供出一句底細,所有的證據都會被毀得幹幹凈凈,常意相當了解這些人的手段——如果他們做正事的時候也能這麽賣力就好了。

沒有證據不代表著常意拿他們沒有辦法,等回京之後,該清洗的人,她還是要一個一個地追責過去。

想到這兒,常意瞥了沈厭一眼,調侃道:“這次回去,可別犯病了。”

他們兩人現在都心知肚明沈厭犯病是什麽原因。

常意說這話,莫名帶了些其他的意味。

沈厭低頭,用手碰了碰她的指尖,說道:“不會,我知道你不會走,就不會。”

他說得含糊,但有人能聽的懂。

常意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銀絲糖吃多了?人也變得這樣黏牙。”

旁邊的小販聽得不甚清楚,只看見他們倆走得極近,照以往經驗說道:“二位是剛成婚嗎,感情真好啊?”

沈厭聞言,臉上因李中全等人生起的冷意莫名緩了一點,牽住常意的手,並沒有反駁小販的話。

常意也沒說什麽,轉而用另一只沒被沈厭占領的手拿起她攤上的一樣小玩意,問道:“老板,這是什麽?”

因著醫仙在此,長留常常有外人過來尋醫,常意不認識這東西,小販也不意外,而是熱情地介紹起來。

他拿起一串和常意手裏一模一樣的東西,用葉片和草繩串起來,像是掛飾。

“這位夫人,這是我們縣特有的東西,長留長留,說的就是咱廟裏那顆八百年的長留樹。”

小販說得繪聲繪色,指了指一個方向:“當年這裏還沒有人,便有了這棵樹,枝繁葉茂,底下陰涼極了,那時天熱得不行,這樹遮陽,咱們祖先在樹下定居,漸漸就有了長留,是這樹把咱們留下來的,所以啊咱們這地方就叫做長留。”

“每年快入秋了,我們就去樹下把葉子撿了,串在一起,掛在身上,求平安、求姻緣的,什麽都行,圖個吉利。”

長留獨有的東西,她也是第一次見。

常意想起唐靈,這樣的小玩意,倒可以帶回去給她看看。

常意目光柔和下來,問道:“怎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