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廉恥七十(第2/3頁)

他識的字不太多,因此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道:“雲……司,沈、沈啥?”

他撓撓頭:“這啥啊?”

常意無奈收回手裏玉牌,她手裏拿的玉牌並不像名牌,小巧玲瓏的,倒像是女子的首飾,衙役看不出來倒也正常。

這是她許久前在沈厭身上順的牌子,後來又為了威脅沈厭來幫她破井,她拿蠟燭把這金鑲玉的牌子融了兩半,一半給了沈厭,有字的玉牌在她手裏。

沈厭從來沒找她要過,不知是心大還是忘了,自己的牌子沒了也不著急。

沈厭抱著手在後頭看她,露出些隱隱笑意。

沒想到這裏的衙役不識字,常意只好說道:“你去跟尤寶全通報,說是京城裏來人。”

衙役雖然沒弄清楚她是誰,但看她神情,總感覺她大有來頭,最終還是半信半疑地替她去通傳了。

來接迎接他們的人卻不是尤寶全,而是一個女子。

常意和走過來的女子迎面對上,眼睛的訝異一閃而過。

那女子頭發束成書生款式,面若觀音,唇上掛著和煦的笑,向她微微一行禮。

她笑起來,臉上額角那塊的細疤也隨著笑容彎曲折在了一起,溫和說道:“在下是長留縣的主簿,尤大人在待客,您先在此休息片刻。”

常意不動聲色:“是你。”

這女子她見過一面,是之前在茶攤遇到的那個,她額角有塊疤,因此分外顯眼。

女子笑了笑,顯然也認出了她的身形:“我和娘子有緣,沒想到在這裏居然重逢了。”

難怪她在茶攤上,和她一起的那位婦人罵尤寶全辦事不近人情時,她為尤寶全說話。

原來她在為尤寶全辦事。

女子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麽,掩唇笑道:“她性情急躁,並不是真心責怪尤大人,嘴上說說罷了。”

她替那日的同伴解釋了一句,引他們二人去客室休息。

常意眼神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淡淡道:“你是這主簿?”

“是,我名朱水水。”女子笑著介紹自己:“我趕得巧,他們說女子能考官,我就來試試,沒想到真考上了。”

她說完這話,便已經準備好下文,多數人知道她考得女官,要不就是驚奇置疑她,要麽就是好奇她一個女子是怎麽做官的,總之是圍繞著這個話題打轉。

“你……做官多久了?”

常意沉吟片刻,卻問了她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

朱水水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回道:“不過兩年,我也是尤大人上任後才來考的。若是原來的縣令,怕是不會讓我這等女子參加這樣的選拔。”

從她語氣中,不難聽出她對尤寶全的尊敬。

常意和她並肩而行,繼續問道:“我聽聞前幾年長留發了瘟疫,不知道你經歷過沒有?”

朱水水臉上的神情變了少許,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答了一句:“長留縣的人,哪有沒經歷過的。”

朱水水只說了一句,便側過臉用余光打量常意的神情,常意臉上波瀾不驚,看不出問她這些話的意圖,仿佛真的只是隨口提起。

常意輕輕嗯了一聲,問道:“你一直都住在長留麽?”

“……當然。”朱水水有些不明所以道。

她側過頭,看向她的臉:“你家境應該不錯吧,一般人家,少有給家中女孩讀書的,更別提許她們拋頭露面地做官了。”

朱水水訥訥道:“我家算不上富裕,只不過我父親是秀才,從小教我讀些書罷了。”

這少女奇怪得很,似是對她感興趣,問出來的話又不像對她感興趣的模樣。

她莫名有些心慌,轉移話題道:“姑娘是從京城來的麽?是為什麽事而來的,我一會跟尤大人稟報。”

常意如她所願,沒再繼續問下去,淡淡說道:“無事,只不過是想問問尤寶全,京中的消息按理說半月前就已經抵達了長留,他為何遲遲不來接應,是耽擱了,還是不敢。”

她口氣平常,只是說道:“你可以問問他,玩忽職守和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他想要哪一個?”

她話音落下,朱水水臉色驟然發白,後退一步,腿幾乎軟倒在石子路上。

朱水水捏著袖子,直到手指的關節都泛白。

京城那邊送來的密函,只有尤寶全一人有資格拆,她並不知道其中底細。但常意說了剛剛的話,她卻不自覺地想起了尤大人最近不對勁的地方……

桌子上來往的信件比往常要多出許多封,尤大人甚至連政務都放在了一邊,也要先回信。她不經意間看到他發呆嘆氣的模樣,也比之前要多。

這幾日,他更是常常寫了許多東西,又統統燒掉,每日都要用掉許多宣紙。

朱水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前的一對男女,他們甚至沒有自報姓名,就對一縣的縣令,當朝予授的七品官下了這樣不客氣的警告,而他們卻絲毫沒有以勢壓人的意思,仿佛這樣的態度只是吃飯喝水一般,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