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5頁)

沈遂趕過去的時候,秦家小一輩子孫大多都在,整整齊齊分成兩列。

秦長須像頭誤入陷阱的羔羊驚懼不安地跪在中間,哆嗦著泛白的唇。

他一向笨拙,口舌跟頭腦都不靈光,這種時候更是嚇傻了,一直訥訥重復‘我沒有’。

秦老谷主威嚴地端坐主位。

在他面前秦西北也不敢太過囂張,兇悍地瞪著秦長須,話說得卻是條理分明,如玉珠濺落。

“昨日從學武堂出來,我就悶在房中修煉到晚上,晚膳都是在房中吃的,出去消食時只碰上你一個,不是你又是誰?”

“是我。”

戒堂之外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

其他人愕然朝外看去,就見沈遂闊步走了進來。

一直萎靡的秦長須看見沈遂,眼睛驟亮。

秦老谷主長眉微擰,“你來添什麽亂?”

沈遂:“我沒添亂,那張小紙人的確是我放到秦西北身上的。”

一聽他提到小紙人,秦老谷主跟秦西北都變了臉色,因為只有他二人才知道這個信息。

秦西北剛要開口,秦老谷主一個手勢攔住了他。

他只能含恨地咬了咬牙,吞下到嘴邊的詰問。

饒是平日裏疼愛這個外孫,此刻秦老谷主也不由動了怒,不僅因為沈遂修煉這等邪佞功法,還因為他竟害到了自己兄弟身上。

秦老谷主聲音沉沉,“遂兒,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遂撩袍跪了下來,背脊卻挺得筆直,“是我做的,但我絕沒有害人的意思,再怎麽說我們也是一家人,而且就我這點靈力,真要害人也不會選這個法子。”

他知道秦老谷主的怒點是什麽,三言兩語便化解。

秦老谷主臉色果然緩了緩。

秦西北的父親秦十四忍不住開口,“遂兒,你母親自幼寵愛你,將你養的是無法無天的淘氣……”

不等他說完,沈遂截過他的話道:“十四舅不必拐彎抹角,你是想說我娘溺愛我,把我養成殘暴跋扈的性格,在藥王谷無法無天是罷?”

秦十四正要反駁,沈遂仍舊不給他機會,對著秦老谷主磕了一頭。

“外公,我承認我前幾年年幼無知,在谷中招惹不少麻煩,如今我已經長大,知道過往做的事不對,也有心改正。”

“所以那日見秦西北他們打秦長須,我才出面幫了他一把,但我擔憂我走後,他們再找他麻煩,因此想出這個法子。”

“小遂啊,你要真有心改正就不會修邪術,聽十四舅一句勸,向著正道修行,路莫要走歪了叫你父親母親傷心。”

秦十四面上苦口婆心,實際字字戳心。

沈遂反唇相譏,“十四舅的教誨我記下了,只是十四舅別光顧著教我,還得教一教秦西北尊重兄長。”

秦十四不甘示弱:“小遂……”

見他們唇槍舌戰吵起來,秦老谷主呵斥道:“好了,長輩沒長輩的樣子,當著這麽多人面的跟小輩嗆起來,你也不嫌丟人。”

秦十四立即閉了嘴,面有訕訕,心中極不甘。

秦老谷主偏心偏得太過明顯了。

沈遂趕忙給秦老谷主遞台階,“外公這事是我不對,我還年幼,不知這是邪術,只當它好玩。”

他從荷包拿出鬼修的拓本,“這是我無意中找到的,交給外公處置,我日後絕不再胡亂修煉。”

秦老谷主五指一抓,拓本就到他手中變成了齏粉。

沈遂倒是不心疼,因為他還有備份。

秦老谷主沉聲道:“今日這事不能不罰。”

沈遂不給他掉鏈子,認錯態度良好,“應當的,我該罰。”

“只是。”沈遂話語一頓,“在罰之前,我還有一樁事想跟外公說。”

秦老谷主:“說。”

沈遂看了一眼臉嚇得蒼白的秦長須,徐緩道:“我想把秦長須帶回嶽臨城。”

在場所有人一怔,包括藏匿在人群之外的林淮竹。

戒堂之中唯一高興的便是秦長須。

這裏雖然是他的家,他自出生以來就一直待在這裏不曾出去。

但倘若是沈遂要帶他走,他是非常樂意的。

秦長須不由朝沈遂的方向蹭了蹭,烏亮的眼眸如擦拭過的寶石黑珠子,嘴角慢慢向兩邊裂開,露出一笑。

討好又純真。

“我以前不懂事曾欺負過他,後來長大明了事理才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只是不如常人腦子轉的那麽快,其他什麽都沒有做錯,我們卻拿著他的短處,欺他辱他打他罵他。”

“如今我已知道錯了,所以見秦西北他們欺負他,我才攔住他們。但我能攔一次,攔兩次,我不能攔百次千次。”

“倘若我走了,他還在這裏挨欺負,那我還不如帶他走。”

“他雖姓秦,我是姓沈,可我身上流著一半秦家血脈,他也是我的親人。”

沈遂擡頭定定看著秦老谷主,“所以外公,我想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