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遂在林淮竹床上等了一夜,直到燦金的晨光透窗照進來,他終於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測——

林淮竹被厲鬼強行留到了亂葬崗。

難怪厲鬼要抽走他的記憶,原來是不想他知道林淮竹的去向。

倘若沈遂真的失去昨晚的記憶,林淮竹平白失蹤他絕不會想到亂葬崗,只會以為林淮竹默默離開,或者被人擄走。

現在的劇情已經完全偏離原著,日後會發生什麽沈遂也無法預測。

他盤腿坐在林淮竹床上有些煩惱。

雖然知道林淮竹被厲鬼扣到了亂葬崗,但他該怎麽去救人?

沈遠膳昨日一早便離開了沈家,外出不知道去辦什麽地方事,更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沈遂這兩把刷子獨自去營救林淮竹不現實,讓秦紅箏出面救人更不現實。

先不說秦紅箏會不會管,哪怕她看在他的面子上救人,要是厲鬼將林淮竹這些日子跟他練功的事抖落出來,秦紅箏肯定會殺了林淮竹,以絕後患。

而且他要帶救兵去亂葬崗,又該怎麽跟林淮竹解釋他沒失去這段記憶?

擺在面前的問題沈遂一個也想不出,因此不敢貿然去救林淮竹。

當務之急是先將林淮竹失蹤的事瞞下去,不能讓府中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秦紅箏。

沈遂拍了拍面頰,深吸一口氣,端著如常的神色走出房間,囑咐其他人不要進林淮竹房間打擾,說他受了些風寒。

去秦紅箏院子吃過早飯,沈遂找了一個借口沒去學武堂,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房間想營救林淮竹的法子。

人是一定要救的,而且越快越好。

厲鬼雖然不會殺了林淮竹,但少不了折磨,他性子本就難搞,經了這一遭只怕更不好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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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臨城地理位置極其優越,西面的清膠海港是天霖大陸與域外的商貿之處,繁華非常,北面環繞群山,還有兩座靈石礦。

亂葬崗所在的荒山只是嶽臨城其中一座,它四面皆是挺峻險峰,猶如四條惡龍盤踞,將亂葬崗圍困其中。

日不照陽,夜不散陰,是一個兇煞之地。

亂葬崗有上千余座無名墳包,橫死之人更是數不勝數,哪怕三伏酷暑這裏依舊陰氣逼人。

兩個穿著麻布麻鞋的健壯漢子,一前一後擡著生黴泛潮的木板,上了荒山朝著亂葬崗走去。

木板上面躺著一具面遮白布的死屍,是一位突發惡疾的異鄉客。

走後面的方臉漢子看著蔥郁草木間冒出的一截墳頭,目光閃了閃,面上懼色更甚。

方臉漢子道:“咱要不就擡到這裏,別再往前走了。”

另外那人說,“急什麽,這不是還沒到亂葬崗?”

“我不是急,我是怕!你沒聽說鎮子莫名失蹤了好多精壯男人?大家都在傳是邪祟作怪,這種地方陰氣最重,我們還是不要多待。”

“放他娘的屁,老子幹收屍這個營生七八載,來這裏沒個千八百趟也有五六百,這地方要真有邪祟老子早歸西見祖宗了。”

“這倒也是,如果真有邪祟,估計也是過路的臟東西。”

雖然話這麽說,但一走進亂葬崗,一股滲骨的陰冷之氣還是讓方臉漢子縮了一下脖子。

他喉嚨狠狠一咽,朝四周飛快瞄了一眼。

亂葬崗還是過去的亂葬崗——

雜草叢生,遍地都是鳥、獸留下的蹤跡,亂石堆裏有不知是誰燒過的紙錢。

這地方他也來過七八趟,但仍舊感到不適,滿是體毛的粗大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方臉漢子哀求道:“趙哥,咱別再往裏面走了,就將人埋在這入口行不行,算我求你?”

留著絡腮胡的趙哥嗤笑一聲,“就你這膽子還幹收屍這行?”

方臉漢子賠了一聲笑。

趙哥倒也沒為難他,“行,把人放下,就在這裏埋罷,我也懶得走了。”

方臉漢子痛快應了一聲,放下板子,拿起擱置在屍首旁邊的鐵鍬,在掌心吐了兩口唾沫準備挖墳坑。

一陣疾風拂來,草葉隨之擺動,乍一看像海面打浪,又仿佛草叢有什麽爬行巨獸在蠕動。

方臉漢子忍不住又縮了縮脖子,攥緊鐵鍬擺臂鋤了下去,竟鏟出一灘血。

那血如泉水般冒出,汩汩作響。

方臉漢子慘叫一聲,剛要向趙哥求教這是怎麽回事,扭頭一看,身旁空空如也,倒是他腳下鏟土的地方躺著一具屍體。

那具死屍死狀淒慘,腦袋被鐵器開了瓢,血跟白花花的腦漿一並流出。

死屍穿著跟他一樣的麻衣麻鞋,腰間系著條一寸寬的黑腰帶。

這死屍分明是趙哥。

方臉漢子嚇得雙眼翻白,險些昏死過去。

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從縫隙中伸出一只綠毛手臂,將他拖了下去。

方臉漢子被拖進一處溶洞。

溶洞光線十分暗,只亮著一盞油綠的人頭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