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6頁)

也是,孟舅舅要當真在國外過得好,又怎麽會回來呢?好友早逝,堂妹改嫁,這裏沒有他牽掛的東西了。

衛孟喜心說,自己這是怎麽了?上輩子孤身一人也沒有這種失落感的。

她為什麽會有期待呢?大概是因為在成長過程中缺乏父愛吧,見到跟父親年紀相仿,又曾經慈愛的把她駝在肩頭的男性長輩,她都會有代入感。

後來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她跟大夫說起這段往事,大夫說這叫“移情”作用。

嘆口氣,正準備往回走,忽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側門轉出來一位老者。

小呦呦興奮得拍手手,“爺爺爺爺!”

衛孟喜在車另一面看出去,那清瘦的老者穿著長衫,戴著費多拉軟呢帽,但走路姿勢衛孟喜很熟悉,“孟舅舅?”

老者也看向車子,小呦呦最先下車,他發現這孩子叫他爺爺,眉眼之間十分熟悉,像那個女孩。老友去世沒多久,也就是1967年春天,他看著形勢不對就全家出國了,等再聽到淑嫻和小喜消息的時候,就是上個月。

“小喜?”這熟悉的跟老友一樣的眉眼,太像了!

呦呦老幹部似的把小手背在身後,“我不是小喜,我是小呦呦。”

“孟舅舅,您是孟舅舅嗎?”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的成年女同志,孟金堂一愣,如果說剛才的女孩有點像衛衡的話,這個的身形眉眼,就連神態,也跟衛衡一模一樣!

“你是小喜?”

“對,我就是衛孟喜,孟舅舅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像搶答大人問題的孩子,答對了,雀躍都寫在臉上。

孟金堂沒克制住,看著她的眉眼,嘴唇顫抖。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胡同裏嘈雜的孩子吵鬧聲,貓叫聲,狗吠聲,仿佛隔著幾個世紀那麽遠,只剩兩雙滄桑的,發紅的眼睛,對視著。

他哽咽著說:“我上個月回來的,聽你母親說你嫁去了金水煤礦,沒想到你孩子都這麽大了。”

衛孟喜掩飾眼角的淚光,帶著鼻音教呦呦:“叫舅公。”

“舅公。”奶聲奶氣,甜甜的。

孟舅舅眼睛不敢眨,生怕一眨這畫面就沒了,直到把呦呦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清了清嗓子,“可……可真像你小時候。”

衛孟喜也笑,“這是老五,前面四個已經五歲了。”說著又叫他們下車認人。

她的孩子,別的方面可能很普通,但教叫人很爽快,叫得又響亮又好聽。

孟金堂有點吃驚,但看眉眼間的相似,再聯系堂妹說的小喜二婚嫁給了一個同樣喪偶的挖煤工人,那應該比較活潑那兩個是她親生的。

甭管是不是親生的,只要是叫他一聲“舅公”,那就是小輩,“快進屋坐。”

祖產返還後,他們沒有走正門,只是開了一道側門,平日都從側門進出。外面墻磚又黑又臟,誰承想裏頭卻別有洞天,以前衛孟喜熟悉的亭台樓閣都還在,只是多年沒人打理,現在忽然重見天日還有種腐壞的氣息。

“我們家的墓地是孟舅舅打掃的吧?”

孟金堂點點頭,目光有意無意落最後那個抱孩子的男人身上。聽孟淑嫻的意思,他以為小喜再嫁的丈夫是個普通的挖煤工人,當時他還惋惜好久,小喜那樣容貌和才智都出眾的女子,有點埋沒了……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樣。

衛孟喜趕緊介紹,“這是我愛人,陸廣全,今年剛考上清樺大學。”

陸廣全先垂首,叫了聲“舅舅”,孟金堂這才挑眉,“年輕人,倒是有上進心。”

他是用長輩的目光看陸廣全的,哪怕這人長得好,是高材生,還體貼小喜幫忙抱孩子,可他依然不滿意……這些行為,本就是他該做的。

這世道,做了點本來就該做的事,忽然就值得誇贊了!

哼,他們的小喜,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屋裏的老物件全沒了,當初他們還沒走,就被人順走,後來人走了,更是片甲不留,就連亭子外的假山也被人鑿開過,生怕他們還在裏頭藏了金銀珠寶。

孟家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也是做生意的,孟淑嫻只是依附在孟金堂這一支下頭的“窮親戚”,孟金堂稱得上是一代儒商,全城好幾家糧鋪當鋪都是他的產業,錢自然也是不少的。

他一生只有一個妻子,共育兩子,妻子早逝後就獨自帶著兒子過活。老大出生得早,現在估計四十來歲了,衛孟喜記得很小的時候就聽說他結婚了,後來孟金堂出國詢問過他的意見,他當時正在書城拖拉機廠當工人,直接拒絕了,還差點大義滅親把父親給舉報了。

倒是老二,當初帶著一家妻小隨父親出國,孟家人的經商天賦無論在哪兒都能發光發熱,聽孟金堂的意思,老二一家已經在M國紐約紮根了。

這次回國,他們也陪著老人回來了,只是紐約的生意還離不開他,陪老父親小住半個月之後,又帶著妻小出去了,說好以後會經常回來看望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