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6頁)

雖然樹也不怎麽高,她坐的位置跟院墻差不多,只是成年人半腰高,但終究是一兩歲的娃娃,摔下來磕到腦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小呦呦乖乖聽話,就坐小板凳上一個人過家家,左手半瓶奶,右手四五片桃幹兒,還有半個剛出鍋的軟乎乎蓬松松的小饅頭。

小秋芳在樹上晃了會兒,眼睛就直了——兩歲的娃娃對奶香味的東西是缺乏天然抵抗力的,嘴巴裏不由自主分泌起口水。

正玩著,忽然從窩棚區小街口傳來一陣喧嘩,越來越近。

“小衛快出來啊,你家來親戚啦!”黃大媽那大嗓門,格外熱情,“你們看,這兒就是衛孟喜家。”

都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她現在窮得叮當響,能有啥親戚?不會是菜花溝來人了吧?

衛孟喜眼睛一眯,從床底摸出鋼筋條,先放到順手的地方。

“姐。”門口進來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同志,皮膚是很健康的黃色,眼窩深邃,笑起來彎彎的像月牙,兩根齊肩的麻花辮,一身新做的還帶著折痕的的確良衣裳,腳下還是一雙新皮鞋。

衛孟喜心頭大驚。

這是本“應該”已經“死”去三年的繼妹,謝依然。

女孩的樣貌衛孟喜也不會忘,尤其是那雙彎彎的月牙一樣的眼睛,以前皮膚白皙的時候,常被人誇漂亮。

前提是不跟衛孟喜比。

衛孟喜這段日子都在礦區活動,不用早出晚歸風餐露宿,加上營養能跟上,倒是沒以前那麽黑黃了。她的皮膚是天生的暖白皮,這兩年實在是累傷了才會黑,現在一養起來,就讓人移不開眼睛。

跟謝依然的小家碧玉不一樣,衛孟喜的五官總體偏大,配上她一米七的身高,倒是剛剛好的明艷美人。

謝依然的眼裏閃過一絲隱藏得很好的嫉妒,“姐,原來你真來了金水礦啊,咱媽很擔心你,你也不打個電話告訴家裏一聲。”

這一口一個“咱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姐妹呢。

見衛孟喜心裏驚異,不接茬,她又從兜裏摸出兩顆水果糖,徑直走到小秋芳跟前,“來,小姨給你糖吃。”心說媽媽漂亮,生的女兒也不差。

小秋芳一把接過去,剝開糖紙,毫不猶豫地兩顆一起塞嘴裏,嚼得嘎嘣脆。

小呦呦眼巴巴看著,扁扁嘴,終於後知後覺的把自己的奶瓶抱懷裏,又把剩下的桃幹兒悉數裝回小兜兜,叼著饅頭跑媽媽跟前。

剛才,秋芳姐姐還說要吃她的奶嘴和桃幹兒呢。

衛孟喜心裏高興,她閨女終於自己知道護食了。她這個窮大方的習慣,其實也不算毛病,所以衛孟喜一直沒糾正,畢竟懂得分享是個好習慣,可一味的把自己家也沒多少的好東西給別人,別人卻覺著理所應當,只會慣大對方的胃口,萬一哪一天不給,反倒成她的錯了。

所以,衛孟喜也沒特意教她不能給別人分東西吃,只是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有的人該分,有的人就不該分。

謝依然這才發現自己認錯外甥女了,但她不僅不懊惱,還十分,非常,極其的開心。

衛孟喜長得再漂亮又怎麽樣?生的閨女是個小醜娃呀。

這說明啥?說明新姐夫是個醜八怪啊!她回頭,看向自己丈夫的眼光,就愈發滿足和驕傲了。

衛孟喜結婚早,不用上山下鄉,謝依然比她小幾個月,家裏只剩她和同父異母的弟弟,肯定就得她去。正好那年高中畢業,她就去了鄰省的一個農場,待了五年。

雖說是農場,但因為距離省城近,交通便利,日子比衛孟喜在菜花溝好過多了。關鍵她還在當知青的過程中,結識了英俊帥氣、年輕有為,且家世顯赫的另一名男知青。

在她的猛烈攻勢下,二人很快發展成男女朋友關系,還趕在回城前把生米煮成熟飯,領了結婚證。

男知青的父母平反後,已於去年回城,他也於半年前先回城,通過全家人的出力運作,這不終於把謝依然的档案和組織關系調到金水礦上,她今天終於離開農場,來到大名鼎鼎的金水礦了。

繼母跟她寫信時說過,衛孟喜也來做隨礦家屬了,以後姐倆在同一個單位,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顧。

她現在可高興了。都說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嫁了那麽好的丈夫,衛孟喜的二婚丈夫卻是個挖煤的醜八怪,她覺著自己已經贏了。

所以,也就沒怎麽把“手下敗將”放眼裏,“姐你看,這就是我的愛人。”

她拉著年輕英俊的年輕人,志得意滿地介紹道:“他叫李懷恩,是李礦長的侄子,現在礦機關上班。”

衛孟喜其實早發現了,這不就是上次來吃飯的年輕人嗎?當時就覺著氣度跟普通工人不一樣,原來還是高幹子弟啊。因為她聽說,李奎勇只有一個弟弟,在市委當領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