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6頁)

按照上輩子的經驗,在開業之前,她打算來個試營業——前提是得悄悄的。

窩棚區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外頭幾百萬知青和待業青年吃不飽飯的時候,這裏卻每天都熙熙攘攘有來有往,衣食住行每一個行業都有人消費,仿若一個世外桃源。可她知道,這只是表象,或者是暫時現象。

煤炭生產不像其他行業,這是整個國家、社會的工業基礎,是一個農業國家向工業國家轉型的重要支柱;往小了說,家家戶戶日常取暖、燒火做飯,都得靠它。所以產量的高低直接關乎民生,哪怕是前幾年的階級鬥爭也沒有外頭那麽激烈,只要你腳踏實地好好幹,這裏就是一方大有可為的天地。

另一方面,衛孟喜知道,也是現在的李礦長和張勁松副礦長的功勞,這是兩位有名的實幹家,尤其張勁松,以後會成為金水礦的書記,他在任期間,所有人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很快把原煤產量翻了兩番。

這是直接上過報紙,受過省政府表彰的人物。

張勁松在任那兩年,這金水礦是風生水起,生機勃勃啊。可惜沒多久,他就死於一場交通意外,李礦長也因心臟不好,無法勝任工作,主動提前病退了。

當年礦區的人們還議論過,如果這兩位還在任的話,金水礦的未來不可估量。

當然,現在的衛孟喜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呼風喚雨改變歷史走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孩子,把小日子過起來……卻沒想到,有時候她不能,她身邊的人卻能。

挑個黃道吉日,名義上是試營業,其實也沒辦法敲鑼打鼓的開展,衛孟喜就只能搬個小板凳坐枇杷樹下削土豆,扒蔥,故意做得特別慢,讓路過的人都能看到。

可她高估了路人的好奇心,尤其是男工人們從門口過,很少會往窩棚裏張望,畢竟能住這裏的都是煤嫂,正經人誰會多看工友的老婆啊?即使偶然間看到,也不會猜想這是不是一家小飯館,畢竟說起小飯館,眾所周知的還是劉紅菊那兒。

衛孟喜又不能見一個問一句“要吃飯嗎”,因為她問過好幾個,人都說不吃,而且跑得還更快了,跟她是吃人的老虎似的。

你就說吧,這怪不怪?

坐了一上午,無客登門,衛孟喜就不等了,她自個兒也得吃飯不是。

原本以為會有生意,衛孟喜蒸了一鍋米飯等著,現在她有點後悔蒸太多了,天氣熱又沒個冰箱啥的,很容易壞。

她的米是拿著糧票上糧站兌換的,每次細糧摻著粗糧,細糧浪費了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盛出半鍋,摸出倆雞蛋,準備好的青菜小蔥都很新鮮,切碎,早上割的半斤肉是後臀尖,好肉中的好肉,衛孟喜切下小小一塊,切碎,炒了個鮮肉雞蛋炒飯。

既有菜,又有肉和雞蛋,米飯蒸得很軟,基本沒放辣椒,卻比放了辣椒還香,幾個娃吃得滿嘴流油,一碗怎麽夠?

自從有了自己的床,衛孟喜發現崽崽們的生活習慣好了很多,以前偶爾會偷懶,洗腳的時候裝睡著,現在誰也不裝了,早早的就把牙刷好,臉腳洗好,因為小鋪蓋每人一份,誰的臟了都會心疼。

就是吃飯,也不用媽媽說,會主動洗手,吃掉飯桌上的米粒會自個兒撿起來,碗裏必須扒拉得幹幹凈凈,不留一粒米一葉菜。

這種改變,衛孟喜很欣慰。

以前忙著逃命,很多該教的生活習慣都沒來得及好好教,最近又忙著把小飯館開起來,孩子已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成長了。

就連小呦呦,現在也能吃點炒飯了,不過她的更好些,每天早晨除了一瓶奶還有一個蒸蛋羹。

就這,臉色越來越紅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衛孟喜發現她頭發也多長了些,額頭鬢角多出了很多黃黃的小絨毛。

正想著,忽然門口來了倆年輕人:“同志你好,你們這是吃啥?”咋這麽香,孩子都舔碗了,掉一粒米都要撿起來放嘴裏,一定是特別美味的東西。

衛孟喜差點被嚇一跳,這倆年輕人一個穿著天藍色的工裝,腳踩綠膠鞋,戴著眼鏡很斯文,一個則是白襯衫軍裝褲,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挖煤工人。

“蛋炒飯!”

“我媽媽做的蛋炒飯天下無敵世界第一美味喲!”

根花嘴巴沒有衛紅快,直接抱著碗跑到門口,“叔叔你看,蛋炒飯,還有肉哦。”

再怎麽懂事,那也只是個剛上幼兒園小班的孩子嘛,一過點好日子就小尾巴翹上天,膽子大也愛嘚瑟了。

也不知道衛孟喜怎麽炒的,明明沒放多少油,更沒放一丁點辣椒,可那米粒就是晶瑩剔透的淡黃色,粒粒分明,配上金黃色的雞蛋,粉白色的肉粒,再點綴上青翠的小蔥綠葉菜,忽然就有種很精致很漂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