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深夜。

京城, 忠義侯府。

風恪照例給厲寧封針灸完,出來之後聽得一聲細微的蟲鳴聲。

他神色未變,加了點孟婆湯進了爐子裏, 香味混在藥香裏,等闔府的人差不多都昏昏欲睡了,風恪才出門走到了墻邊的一棵樹下。

墻外翻進來一個人。

風恪:“天南?這麽晚了怎麽突然過來?”

天南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沒說廢話,攤開掌心,“風先生,主子有危險。”

掌心裏赫然是震顫不止的子哨。

只有母哨吹響, 子哨才會震動, 指引持哨者找到母哨。

這哨子他放在身上很久了,這些年一直都沒有用到過, 誰料想主子只是去了一趟南巡, 哨子就用上了。

風恪眸色一沉:“什麽時候開始的?”

天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從子哨震動到我過來, 中間耽擱了大概一刻鐘。”

他語速很快,臉上的焦灼毫不掩飾。

“現在主子應該是在金陵的地界,離京城太遠了,我即使現在趕過去, 也來不及, 您有沒有什麽辦法?”

“一刻鐘?”

在連慎微離開京城之前,風恪心中就隱隱有預感,這次南巡絕對不會平靜。事實也如他所料, 從他收到的消息來看,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南巡的隊伍就遭到了多次暗殺。

如今子哨震動, 應該是南巡隊伍又出事了。他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京城,那也要三日。

他最怕的就是連慎微動用內力。

一旦血液中的毒素失衡,對五臟六腑造成的損傷和危害不可估量,且極損壽數,治療不及時,只怕是性命垂危。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就只能希望明燭快速找到人,把之前給她的藥丸給連慎微服下,然後在一個月之內趕回京城讓他救治。

這些念頭在風恪腦中轉了一圈,最終變成嘆息:“別擔心,子哨明燭也有,她素來機敏,不會讓你家主子出事的。而且事情也不一定像我們猜測的這樣,等著消息,這幾日注意京城的動靜。”

天南只得按捺下來:“是。”

-

另一邊,仇澈順著腳印找到了船隊所在的地方。

這裏血腥氣未散,打鬥的痕跡更加明顯,他雖醉心劍術,但對江湖和朝堂也了解幾分。

河中停靠的應該是太子南巡的船隊,腳印好血跡的終點是在這裏。

可是息眠怎麽會和皇室扯上關系?

仇澈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身形,他就負劍站在水邊,很快就有守衛發現了他。

剛剛經歷一場刺殺,皇室守衛都無比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瞬間戒備,當即有小隊長喝道:“是誰?!”

在外面指揮找人的應璟決擡眸。

站在岸邊的劍客沒有殺意,玄衣鬥笠,身材高大,看樣子是個江湖中人,他不免想起了剛才救下他的息眠公子。

難道是息眠公子口中提及的朋友?

這時,皇室護衛已經氣勢洶洶的圍了上去。

應璟決忙道:“等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快步過去,走到仇澈身前五米,保持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便停了下來,“敢問閣下是誰,來此處有何事?”

“找人。”

應璟決:“什麽人?”

仇澈擡頭,平古無波的目光落在應璟決的臉上,“息眠。”

這兩個字一出,少年儲君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仇澈將這些變化盡收眼底,頓了頓,篤定道:“你剛才見過他。”

“他在哪?”

應璟決眉頭擰起:“你找他做什麽?”

他不太了解江湖中的事,息眠的故事聽厲寧封說過一些,這個人上來就找息眠,說不準是友人還是敵人。

仇澈:“一個約定。”

應璟決:“約定?你們什麽關系?”

眼前的劍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沒說話也沒離開,似乎等不到答案,他就會一直站在這裏。

小志子:“殿下,這……”

應璟決沉吟片刻,道:“剛才,是息眠公子救了我,但是他不在這裏,從斷谷處離開了。”

“本宮只能說這麽多,你若要找他,在這裏見不到的。”

仇澈聽完,“多謝。”

他轉身便走,瞥見林中火把晃動,一隊隊的皇家侍衛在裏面找什麽人,他耳力極好,不小心聽到一兩句低語。

似乎是在找那位據說心狠手辣權勢滔天的攝政王。

攪弄風雲,機關算計,派系指尖勾心鬥角,大盛朝的儲君似乎剛經歷的一場刺殺,朝堂真是數百年如一日的肮臟。

仇澈收回視線,運起內力,沒多久就重新回到了斷谷那裏。

來時雨還下著,現在已經停了,山林之中仍舊彌漫著霧氣。他已經觸摸到了天樞境的門檻,沒有雨聲的幹擾,周遭的聲音在他耳裏無比清晰。

仇澈摘下鬥笠,撣了撣上面的水珠。

和剛才順著腳印追出去的急迫不同,息眠不在那些人裏,他又失了線索。近十年來他離息眠最近的一次,好像在他自己沒有發覺的時候,擦肩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