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3頁)

他說話口音重,柳弦安只能勉強聽懂,就沒再多問。待老人走後,兩人進到屋內,還沒翻兩頁卷宗,柳弦安就被嗆得一口氣打了十幾個噴嚏,梁戍捂住他的口鼻,將人拎到屋外:“我找人查吧,這活你幹不了。”

柳二公子:“阿嚏!”

梁戍好笑,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巾,替他擦了擦通紅的鼻頭。高林進來就看到這親昵一幕,倒吸一口氣,深感自己遲早有一天要瞎,他說:“我立刻就走。”

“走什麽,回來。”梁戍呵住,“正準備找你。”

高林很警惕,你們卿卿我我,找我做什麽?

梁戍指著房內:“去將該翻的卷宗翻明白,整理好來見我。”

高林往裏一看,頭都大了,他倒是不怕灰,但是暈字,在西北寫三頁軍報差不多要躺下歇五回。便低聲攛掇,這活怎麽好由我來做,此地安靜無人,難道不該柳二公子翻書,王爺在旁紅袖……不紅,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磨墨添香,不得浪漫死。

梁戍不為所動,將人一腳踹進門:“明日此時,整理不好,扣你一年餉銀。”

高副將:心裏苦。

離開了那間灰塵亂飛的書屋,柳弦安的鼻子也舒服不少,手裏依舊捏著那條手巾,已經用過了,自然不能再還回去,便疊好裝進小包裏,道:“我賠王爺一條別的。”

梁戍一笑:“好。”

他喜歡這種彼此交換的小把戲,將兩人的生活一點一點揉在一起,而柳弦安也一樣很喜歡,那床大而松軟的被子,是他目前最愛的一樣東西,簡直恨不能一天有十個時辰都裹在裏頭,將睡仙的名頭徹底坐實。

唯一不好的,就是上頭的檀香味已經逐漸淡了,淡得幾乎聞不到。有一回阿寧見他愁眉苦臉的,還不住地嘆氣,就問:“公子又同哪位賢士爭論輸啦?”

“沒有,不是。”柳弦安道,“我是在想,這被子沒以前好聞了。”

阿寧沒料到自家公子這會兒居然不飄了,而是在想如此務實的問題,就也湊上去聞了聞:“這床被子我們拿到之後,本來也沒專門熏過香嘛,只有一點檀香味,公子若是喜歡,那我就找人去重新熏。”

“別,”柳弦安制止,“不一樣。”

阿寧以為他是在說香不一樣,就道:“那我去問問高副將,看看王爺用的是哪種香,最好能討一點過來……唔。”

柳弦安捏著他的嘴,捏得比較扁,盯著看了一會兒,覺得這模樣挺好玩,便又松開手笑。阿寧無辜得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見自家公子笑得如此開心,就也跟著樂。兩人莫名其妙地笑了一會兒,阿寧道:“不過王爺本來就經常送公子東西,說不定哪天就把檀香送了來,也不用專程去問。”

柳弦安在現世裏沒什麽朋友,自然也就沒收過像樣的禮物——其實話說回來,驍王殿下送來的禮物也挺不像樣的,但他就是愛不釋手,統統占在身邊,活像一只囤食的松鼠。阿寧覺得自家公子這副沒見過世面的高興樣子,又喜感,可又有一點心酸可憐,便說:“其實夫人和三小姐也送過公子不少好東西。”

柳弦安道:“不一樣。”

娘親是將自己當成小孩子,而阿願送的東西,雖然貴,也能看出是精心挑選過,但確實都沒什麽用,比如說一只精致的木頭鳥,能振翅高飛,市場上被炒出了天價,柳南願好不容易才買到,立刻雙手捧著來給二哥慶祝生辰:“看,稀不稀罕?”

柳弦安一眼就看穿了所有機關,困惑地想,這有什麽可搶的,我一天能做出二十只,要是大哥不拎著那把戒尺來罵我不務正業,三十只也沒問題。

於是柳南願在送完禮之後,就又開開心心地把木鳥拿走,自己去玩了。

柳弦安並不在意,他原也沒有收禮物這個需求。

阿寧手腳麻利地把被子疊好,說:“公子能遇到驍王殿下,可真是太好了。”

這話他路上已經念叨了十幾次,念叨得柳二公子自己也忍不住感慨,確實很好。而不管是正常人,還是四萬八千歲的大神仙,對於“好”這種事,都是天然心生向往的,於是他便做出決定:“那我們就一直跟著王爺吧。”

說完,還沒等小廝出聲,就又把他的嘴給捏住了。

阿寧無語得很,我這回又沒有說王爺要成親,公子自己心虛什麽。

“以後也不準說。”柳弦安松開手,“王爺說了,他不成親。”

阿寧一眼看穿:“哪個王爺,公子夢裏的那個不算。”

柳弦安聽而不聞,往床上大字型一倒。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