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阿寧見鏢師渾身是傷,全部處理肯定時間不夠,於是只將兩處大傷簡單包紮了一下,又給他喂下幾粒止疼藥丸。整套手法又快又穩,血濺到臉上也神情不改,令高副將當場對白鶴山莊又刮一層目。

梁戍的注意力卻沒在這頭。

高林就覺得自家王爺這個表現吧,倘若是盯柳小姐本人,還能在將來皇上問起時,解釋成是情難自禁的傾慕,但偏偏此時視線的盡頭是柳二公子,就怎麽看怎麽像挑釁的前奏,宮裏的眼線正在五步開外站著,我們能不能專注正事,少搞花活。

但驍王殿下顯然沒有好好表演的覺悟,非但沒有,還頗為隨意冷漠地丟下一句“將該問的話都問清楚”,而後便走到柳弦安不遠處,將衣擺一掀,也坐下了。

高林:“……”

阿寧又開始緊張:“高副將!”

高林只好又繼續安慰他:“沒事,王爺應當是想問一些解毒醫理。”

仔細想想,同行的這半天時間裏,白鶴山莊的主仆兩人一直在幫忙,而王爺卻一直在搗亂,自己則一直在扯謊,高副將心很痛,為什麽人與人之間品德的層次能差出這麽多?

篝火噼裏啪啦地歡快燃燒著。

柳弦安依舊在閉目養神。

梁戍往火堆裏丟了塊石頭。

“轟”一聲,火苗被打得飛起一尺多高,迎風掠向樹下。柳弦安睫毛一顫,終於被臉上的燙熱逼得睜開了眼睛。上回在馬車中,他是在綺麗狂夢結束時看到了梁戍,而這回驍王殿下又混入了一片亂舞的火光裏,兩次都是亦真亦幻,兩次都是惶惶錯愕,在明與暗的交織中,驚駭不知身處何處。

他稍微平復了一下心跳,往不遠處一望,見高林仍在問話,審訊明顯並沒有結束。

“說說看。”梁戍手裏拿著明珠,“那位新夫人為何非要以此為酬?”

柳弦安沒料到對方會來與自己討論這個問題,他勉強將思緒拉回現實,道:“或許她這三年裏攢的私房錢不夠收買鏢師,又或許她並不打算真的將明珠送出去。我對萬裏鏢局並不了解,不過按照常理,除非常小秋已經威脅到了何嬈的地位,否則她沒必要在錢沒攢夠的時候,就趕著動手。”

“所以你覺得是第二種可能,她並不打算送出明珠,只是以此為誘餌,讓鏢師為她死心賣命?”

“前提是伏虎山的匪徒早就與她沆瀣一氣。”柳弦安道,“我猜何嬈最想要的結局,應該是由匪徒將這支鏢隊全殲,這樣她既能收回明珠,又能拔出眼中釘,還能永遠地守住秘密。之所以要費心收買鏢師,其實只是為了在沿途給常霄漢下毒,好讓這個唯一真正能保護常小秋的高手提前倒下,使計劃盡可能完美。”

但沒料到千算萬算,事情還是沒有按照她的安排發展。常霄漢的身體健壯,即便被毒霧熏了一路,功力也未減退太多,相反,還帶著常小秋殺出重圍,拼死逃了一條命。

梁戍的判斷與他差不多。

所以柳弦安並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廢物,該有的腦子沒少長,可既如此,又為何會被外界傳成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草包?

若讓梁戍來推測,按照他以往二十余年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那只能解釋為對方是在故意示弱,裝出渾渾噩噩的假象,以求能在大家族中安身自保。

但其實白鶴山莊家風極正,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內部是沒什麽勾心鬥角的。若問柳二公子知道自己在世間的名聲嗎?隱約聽過一些,但他早已半只腳踏出紅塵,出入六合遊乎九州,乘長風快意至極,一心於天道中縱情找尋著絕對的精神自由,哪裏又會因為俗世裏的小小傳聞而影響自身半分呢?

所以他的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不過梁戍是不懂這種心境的,至少目前不懂。

他看著柳弦安,過了一陣,突然問道:“柳公子的妹妹,先前可曾提過本王?”

柳弦安聞言,不自覺就將脊背挺直,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要不動聲色地攪黃這門親事。

提是肯定提過,哭哭啼啼那種提。柳弦安不知道驍王殿下已經在茶樓全程聽完了跳湖大計,所以他開始毫無心理負擔地撒謊:“沒有,阿願天生內向,又害羞,平時不大愛說話,我爹娘也常因她這悶葫蘆脾氣而頭痛,對了,不知王爺喜歡哪種性格的姑娘?”

梁戍回答:“性格不重要,漂亮就行。”

柳弦安稍微有些停頓,因為他原本打的主意,是要將妹妹與驍王殿下喜歡的類型反著說,但沒想到,對方的擇偶要求竟如此直白膚淺,毫無內涵,只要漂亮就行,絲毫沒有給自己留下發揮余地。

他斟酌片刻,繼續提出假設:“若是長得漂亮,但性格惡劣,稍有不滿就大哭大鬧,摔杯摔碗,鬧得全家雞犬不寧,又或者是幹脆要尋短見,這樣也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