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沒了。”小廝如實回答,“說完微服出行的事,高副將問我叫什麽名字,我說阿寧,他又問哪個寧,我就告訴他,是無不將,無不迎,無不毀,無不成,這個寧,公子親自給我取的,然後高副將就再也沒有說話。”

柳弦安拍拍他的腦袋:“以後再有人問,你就說是安寧的寧,走吧,去歇一歇。”

兩人挑了幹凈椅子坐下,桌上已經備好茶水和吃食,山郊野地,自然不會有什麽好東西,粗茶一大壺,燒餅硬得像石餅。在西北征戰時,這類玩意算軍中主糧,高林早就吃習慣了,但他覺得像柳弦安那種金貴公子,必然不可能咽下去,於是好事地往隔壁桌掃了一眼。

柳弦安確實咬不動,不過也沒丟到一旁,而是掰下一塊,正在蘸著茶水細嚼慢咽,一旁的小廝也有樣學樣,吃得斯文有禮,主仆二人就這麽坐在斑駁的陽光樹影下,分完了兩張大餅。

高副將看得直懵,連帶對白鶴山莊的夥食產生懷疑,覺得難不成這群人平時都是幹嚼藥材當飯,怎麽這都能吃得毫無意見。

梁戍也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他帶人出來全是為了逗樂解悶,現在樂沒了,就開始沒事找事:“本王有說過要在此處歇息嗎?”

高林冤得很,原本我只安排在這裏喝茶歇腳,是誰非要用飯的,讓攤主弄了一堆隔夜的餅,結果我看人家柳二公子吃得倒挺高興。

為了避免自家王爺繼續找茬,作出更大的妖,高林主動轉移話題:“今晚可要宿在小眠村?我差人提前去打點。”

“不必。”梁戍將茶盞往桌上一放,“趕路要緊,走到哪裏算哪裏。”

高林:“……”

什麽叫走到哪裏算哪裏,這一路除了小眠村,就都是高木深林,連塊平整的空地都難找到。吃硬餅,睡樹林,此等戲弄人的心機手段,簡直和王府裏老趙四歲的熊兒子有一比,被小姑娘給揍了,憋三天就憋出來一個去扯人家的頭發,可謂出息驚人。

梁戍看向他:“你在想什麽?”

高林搖頭:“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想。”

柳弦安吃完了餅,就被小廝強行拉出去散步消食,兩人齊齊站著打圈按揉胃,反正高林之前是沒見過這種養生權威局的,於是自己也跟著學了兩下,模樣喜感。阿寧沒憋住“撲哧”一樂,柳弦安也笑,而他一笑,場面就很不得了,高林低聲道:“乖乖,怪不得公主非要嫁。”

梁戍對此不置可否,他大步踏出茶棚,翻身上馬:“出發!”

阿寧將柳弦安扶上馬車,盤算著往後要同高副將混熟一些,看看能不能有機會也給公子討要一匹小馬來騎,好多讓他動一動,別總是吃完了就睡。

心裏正想著,一回頭,柳弦安已經又找好了打盹的姿勢。

對於柳二公子來說,馬車裏坐著的是王爺還是阿寧,其實是沒多大區別的,因為誰都不耽誤他夢為飛鳥,夢為遊魚,此時厲乎天,彼時沒於淵,自由自在得很。

就這麽一路自在到了暮色低垂時。

馬車停在林地深處,篝火也生起四五堆,夥食比中午要好,護衛們去林子裏打了野雞,不消片刻就烤得噴香冒油,還有一大包酸甜的野果。

高林拿了一些吃食給阿寧,見他整個人都興高采烈的,不住左顧右盼,便問:“在看什麽?”

阿寧回答:“看林子。”

高林吸取下午“不將不成不什麽,所以叫阿寧”的天書教訓,沒有繼續追問林子有何可看,只是淡淡一頷首,斯文盡顯,盡量不給王府丟人。

柳弦安也在看林子。這是他第一次露宿野外,古木高密林風清爽,風景空曠高遠得像是一幅畫。

聖人以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想來差不多也該是此情此境吧。

他松垮裹起毯子,感慨一聲,愜意萬分。

高林隱隱覺得自家王爺的計劃似乎又要落空。

因為別人家的公子並沒有因為要宿於林中而感到不滿,相反,看著還很舒坦。

這找誰講理去?

梁戍說:“你要是繼續在那裏搖頭晃腦,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高林立刻脖子僵直,不晃不晃。

梁戍重新閉上眼睛:“有人來了。”

高林收起調笑,從護衛手中接過長刀,轉身看向另一頭。

片刻後,果然傳來窸窣腳步聲,以及斷續呻吟,一聲賽一聲淒慘痛苦,放在這黑天半夜的野林子裏,毛骨悚然的,和鬧鬼差不了幾分。

阿寧悄悄問:“公子,聽這聲音,是有人受傷了嗎?”

柳弦安點頭:“是。”

從林子裏“嘩啦啦”鉆出來一夥人,他們穿著樣式統一的黑衣,應當是出自哪家鏢局或者武行。其中四人用擔架擡著一名傷員,另外有一個看著像是頭目的,上前規規矩矩向高林行禮:“這位大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今晚也宿在這裏,別處實在找不到塊幹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