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自刎

他聲音淒厲:“您門下最優秀、最忠誠的三位弟子,包括您的親生兒子,都是為了這個破金訣,才這樣死的死,殘的殘,您何其忍心!”

墓園之內,一片死一樣的靜寂。

百家仙門,倒有一大半在場,無論是年長一點的,還是年輕的晚輩,對於蒼穹派當年的這件驚天大事,都是如雷貫耳。

師門兄弟鬩墻,天才劍修為名利忽起殺心,一門三英傑瞬間死傷凋零。

而那位驚才絕艷,被人稱作“銀鋒出鞘驚飛鳥,素月吹徹冷峰寒”的寧晚楓,被師尊毀去金丹,墮入魔道,後來又和魔宗元佐意互生嫌隙,背刺元佐意一劍後,最終兩人都不得好死。

至於寧晚楓是如何死的,卻一直是個謎。有人說他被元佐意囚禁後淩虐致死,也有傳說元佐意被圍攻重傷後,親手拉了他陪葬泄憤。

可無論這段真相如何,都改變不了另一個事實——最初的起因,絕非天下眾知的那樣,寧晚楓可從沒有過任何對不起師門的惡行!

陳封立在遠處,終於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他苦戰良久,身上也早已精疲力竭,可這一口依舊中氣十足,鄙夷無比:“什麽金丹第一人,什麽向往元嬰,不過是私欲爆炸,心思卑劣狠毒!”

旁邊也有人喃喃道:“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要毀去徒弟的通天仙途,這可真是喪心病狂,聞所未聞。”

“寧晚楓是傻的嗎?這樣沒道理的脅迫也聽?我瞧他是自作自受,說不定也覬覦破金訣神妙,所以才……”

寧程忽然猛地叫道:“胡說,我師兄一生溫柔寬厚,胸懷磊落,他是為了保護鄭師弟。”

鄭源的屍骸就在他身邊,他指著那具渾渾噩噩、渾身腐爛的白骨:“師尊,我想問您一件事……”

他眼中淚光洶湧:“當年,您一開始的中意人選,到底是鄭源師兄,還是根本就是寧師兄?”

商淵不知道在回憶,還是在出神,半晌才淡淡道:“晚楓驚才絕艷,仙途一片光明,我縱然動過念頭,也不敢想他會答應。”

他唇角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充滿譏諷:“不過這件事,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

寧程怔怔聽著,眼淚終於滴落下來:“我一直懷疑,所以……我猜對了是嗎?是我,是我把師兄一手推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商淵點頭道:“是啊。若不是晚楓和你徹夜長談,透露自己遇到了一位手拿妖刀的魔宗奇才,你因為擔心,又忍不住向無跡透露,求他勸著點兒晚楓,我又哪裏會知道這事?”

他淡淡道:“晚楓醉心修煉、不諳世事,猜不到那人是誰,可我一聽這描述,便立刻知道了,除了魔宗元佐意,別無他人。嘿嘿,好一個情投意合,知己傾心,我便臨時想了這個計策。假意給鄭源這個任務,又暗示他去向晚楓告別,賭一個他會心疼師弟,自動請纓。”

寧程身子瘋狂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元清杭心裏微微一突,終於隱約明白了寧程的瘋狂動機。

那一夜,寧晚楓對親厚小師弟的信賴傾訴,卻成了一個陷阱的契機。

若不是寧程傻乎乎地去告密,甚至商淵根本也不會想出這個兇狠巧妙的主意——別人去跟本就是冒險,商淵也沒想過真的叫鄭源去——只有和元佐意已有神交的寧晚楓去,才勝算極大。

寧程身在其中,事後多年來每每揣想,應該是早已想通了此節,難怪心裏會郁結憤懣,後悔終身。

元清杭實在忍無可忍,冷冷譏諷道:“別人光風霽月,情誼磊落,在你眼裏卻是可以利用的良機。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也是登峰造極。”

商淵厲聲道:“我乃他師尊,他的命是我救的,他一身本事是我教導。就算剔骨還肉,回報我的恩情,也沒什麽不對。”

他神色冷傲:“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人間尚且明白這道理!”

元清杭怒極,一手掀開面具,破口大罵:“你放什麽狗臭屁!昏君和惡父,誰要去聽?尊師重道,尊的是良師,重的是真理。你這樣殺徒害子,誰敬你重你,那也是被你蒙蔽了眼睛,以為你皮下長著人心,卻沒想到是個畜生。”

他畢竟是現代人的認知和思維,這樣的反駁張口就來,可聽在周圍人耳中,卻都略略感到些不適。

別說人間,仙門魔宗這種尊崇武力修為、門派等級森嚴的地方,就更加講究師道威嚴大過天,寧晚楓既然是奉了師尊之命,前去魔宗臥底,那也沒人會說他一句什麽不好,卻要贊他一聲深明大義。

元清杭這一露出本來面目,商淵血紅視線中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忽然放聲大笑:“原來是你!元家的人真是有趣,一個個如同癡情種似的,為了正道仙宗的人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