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陳晚並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早睡,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許空山是何時結束的。手腕上的表針指向十一點,桌上的糖包子和豆漿早已沒有了溫度。

涼透的豆漿帶著股明顯的豆腥味,陳晚噎了半個糖包,幹脆放下,等著中午那頓。

許空山記掛著陳晚,中午下班跑得飛快,打了飯揣回宿舍,飯盒裏的菜還燙呼著,另外一只手裏提了袋瓜果餅幹:“我用錢跟他們換了幾樣吃的。”

說著撿了陳晚剩下的包子吃,就著豆漿幾口吞下,再揭了飯盒蓋子,和陳晚湊在小桌上吃飯。

“我報告打好了。”許空山把回鍋肉上的瘦肉撕下來夾給陳晚,自己吃掉肥的,“行政樓和研發室不能進,我可以帶你參觀我的辦公室和家屬院後面的藥田。”

杜騰龍部隊出身,實行的管理處處可見軍事化的痕跡。

陳晚被許空山昨晚弄狠了,人還有些乏,渾身上下寫滿了縱欲過度四個字,至於另一個當事人,僅休息了四五個小時,絲毫不見困頓。

“山哥,我們要講究可持續發展。”陳晚點點筷子,用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類似的話題他曾跟許空山提過,許空山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我已經可持續了啊。”許空山那語氣,似乎有些委屈,他要是不收斂著,陳晚不一定能吃上這頓飯。

陳晚手上的筷子一顫:“可持續了?”

“可持續了。”許空山不知從哪學的渾話,“不然我那天讓你試試什麽叫不可持續?”

偏偏他說話的語氣十分正經,仿佛在商討什麽要事。

“不,我們換個話題。”陳晚直白地喊停,“夜大的結業考試定在哪天?”

許空山上的夜大是兩年制,他暫且沒有繼續深造的打算,得以和陳晚同年畢業。陳勇飛可有出息了,他光念夜大不夠,還準備考南大的研究生。因著夜大的事他跟廠裏鬧了些不愉快,若考上研究生,下一步就是辭職。

陳勇飛的思想境界早已上升了不止一個水平,有能力的人不會缺機會,離了機械廠,他大有別的去處。

“六月十九。”許空山記得陳晚的畢業典禮是六月二十,剛好差了一天,沒有撞上。

“那我十九號送你去考試,二十號你來看我畢業典禮。”陳晚想的和許空山一樣,如此重要的日子,他們不會彼此缺席。

其實制藥廠正式啟用那天,陳晚也想陪許空山共同度過,但礙於出席的大人物太多,封鎖了現場,無關人員不得靠近,陳晚便去了蘇城出差。

跟蘇城的聯系始於兩年前文部長給的那張全國通用采購證,紡織廠的布原材料大多是棉麻和化纖,無法滿足陳晚對布料的需求,但絲綢產量有限,必須憑證購買,所以說文部長的獎勵解決了陳晚的困擾。

每年三月蘇城的繅絲廠都會有一批新絲,今年錢國勝有事脫不開身,只能陳晚走一趟。

從繅絲廠購入的絲綢,陳晚一部分攢了起來,一部分用於生產東言服飾的高端線。兩年時間,東言服飾的銷售範圍已擴展到了京市、海市、深市等大城市,年銷售額逐年上升,去年的財報,除去原料、設備、人工等成本,凈盈余達到了三十萬之多。

不誇張地說,不出十年,東言服飾定能引領國內服裝風向。

至於為何是十年,而非三年五年,主要是因為外國文化的沖擊。伴隨開放程度的加深,許多國外的電影和唱片傳入國內,蝙蝠衫、棒針衫、踩腳褲,陳晚的力量尚不足以與之抗衡,這是一場持久戰,需要更多人加入的持久戰。

吃過飯,陳晚又睡了一個多小時,怕睡多了晚上失眠,他強打著精神換了衣服出去閑逛,廠區不能進,在四處走走看看也是行的。

許空山取回了留在門衛那的鑰匙,陳晚順手揣進兜裏,慢慢悠悠晃下樓。

這幾日陸續有家屬進院,學校在修建中,小孩們撒了歡地玩鬧,在外面跑慣了的小孩基本上膽子都比較大,他們毫不遮掩地打量著陳晚,在陳晚走近後好奇地問他從哪裏來。

“河源,你們知道嗎?”陳晚大概是無聊了,竟真和小孩們說起話來。

“不知道。”領頭的小孩搖搖頭,“我是安川的。”

“安川我知道。”安川是安市的一個鎮,在安市藥材廠附近,陳晚聽許空山說過。安市藥材廠人多,調了一部分人過來支援制藥廠。

說是支援,但實際是來了就不走了,不然這小孩也不會跟著家裏人過來。

“你們在玩什麽?”陳勇陽大了,陳晚過年回家沒見他再玩什麽小孩子的玩意兒,他一時沒認出他們手裏的東西。

“陀螺。”小孩給陳晚演示了一邊,看得出他技術很好,一連轉了許久,陀螺依然沒停下來。

陳晚仔細分辨了,才發現他的陀螺是用木頭削的一個圓錐,做工粗糙到讓人很難和玩具聯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