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4/4頁)

卸完瓦片石灰,許空山把剩下的工錢給牽馬人結了,叮叮當當的鈴聲逐漸遠去,小孩子們跟著追出去一段距離。宅基地上,河沙與石灰加水混合澆灌進地基中,滾滾白煙繚繞,仿佛入秋後的濃霧。

陳晚圍觀了泥瓦房的建築方式,只見宅基地上架起了層層木板,中間是一道約兩個巴掌寬的縫隙。一擔擔黃泥倒進縫隙中,再由男人合力夯實。

許空山是其中主力,他脫了棉襖僅著一身單薄的春衣,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隨著他的用力而鼓動。男人們喊著號子,蒸騰的體溫似乎將這片空間都燃燒了起來。

許空山的房子進度極快,出了正月沒多久墻面就全部建好,拆除外面的木板,陳晚湊近看過,完全看不到任何坑窪,密度大到近乎形成光滑的平面。

粗壯的原木從地基往上直立,是泥瓦房的支柱,周梅翻看黃歷,把上梁日定在了二月十五。

那根陳晚使了吃奶的勁也紋絲不動的正梁被掛上了紅綢,堂屋的供桌上擺著祭祀用的各種祭品,許空山在祭詞中燒香跪拜。

待蠟燭燃盡,眾人合力將正梁擡進堂屋。在一片鞭炮聲中,正梁被拉上房頂,隨著一聲“大吉大利”,正梁穩穩地架在屋脊正中。

許空山作為屋主,在下方捧著籮筐接住陳前進扔下來的布包,寓意是接住財寶。

雖然房屋簡陋,但該有的程序一樣沒少。湊熱鬧的大人小孩們擠在堂屋中,歡呼地牽著衣擺爭搶著陳前進撒下來的糖果花生。

陳晚站在人群外圍,笑意盈盈地看著這一場面,他仰著頭,將眼裏喜極而泣的淚水憋回眼眶。

周梅擡起袖子擦著眼角,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拋撒完糖果,眾人退出堂屋,讓太陽照曬屋梁。

許空山捂著衣服,讓陳晚伸出手,他微微彎腰,把自己接到的東西抖落到陳晚的掌心。

陳晚沾了他的福氣,要不是周圍人太多,他真想墊腳親眼前這個眼神亮晶晶的男人一口。

許空山沒什麽親人,中午周梅辦了兩桌,請幾位幫忙上梁的人吃飯,沒喝酒,因為下午得接著把其他梁架上去。

架好屋梁便是鋪瓦片,一正一反相互交錯,下雨時雨水就順著凹槽流下。

陳晚親眼見證了許空山新房的從無到有,一個多月以前,這裏還是一塊平地,一個多月後,嶄新的屋脊拔地而起。

瓦片鋪好,左邊廚房的灶台壘起,許空山請人打的床和桌子也好了。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他在陳家住的最後一個晚上。

許空山在床上翻了一個身,驚蟄之後,寂靜的夜晚多了幾聲蟲鳴。

“山哥,你睡不著嗎?”陳晚同樣醒著,他側身貼著許空山,本想親他,結果黑燈瞎火的,被他的胡子紮了嘴。

刺癢的觸感令他嘴唇酥麻不已,陳晚埋頭在許空山的喉結上蹭了下,緩解嘴唇上的癢意。

“六兒。”許空山喉結滾動,這段時間忙著建房,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陳晚親熱過了。

陳晚喜歡整個人趴在許空山的身上,這樣會讓他有一種掌握主導權的錯覺。

但錯覺終歸是錯覺,不可能變為現實。

許空山抱著陳晚翻了一個身,被子被他倆的動作弄得十分淩亂,幸好春日的夜溫度不似冬日刺骨,在許空山密不透風的包裹下,陳晚沒有感受到冷。

陳晚的頭發長長了不少,濕漉漉地站在臉上,許空山伸手替他撥開眼睛上面那幾根,露出他柔和的眉眼。

許空山擰了帕子給陳晚擦身,帕子挨到皮膚時陳晚抖了一下,有點火辣辣的。

折騰到半夜,陳晚打了個哈欠,他的困意成功感染了許空山,兩人相擁著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