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孩們最包不住事的,到家便嚷嚷開了。

兩百塊錢外加縫紉機券,嚯,陳建軍可真有錢!

什麽?不是兩百塊錢是兩百塊錢的匯款單,那不一樣嘛。

飯桌上的話題立馬圍繞著陳家人展開了,王翠朝何老三感嘆:“早知道當初你該去參軍的。”

“我去了,體檢沒過。”何老三老實道,“而且就算過了,肯定也當不上陳建軍那麽大的官。”

何老三沒有嘲諷的意思,雖然陳建軍剛跟上級女兒結婚時的確招了不少閑言碎語,說他是吃軟飯的,但很快被周梅辟謠了。

周梅辟謠的方法很簡單,她找愛嘮嗑的女人把陳建軍在部隊上受過的傷立過的功,一件件的全部拿出來講給她們聽。

不是說你上你也行嗎,那你去試試啊,看看子彈打你身上疼不疼。

被當面求證的陳建軍撩起袖子,露出左手臂上十厘米的傷疤,流彈劃的,類似的傷口他身上不下六七處。

何老三自認沒那麽大本事,以他的能耐,進去估計連排長都混不上。

王翠不過順嘴一說,何老三要真參軍去了,還有她什麽事?

“陳建軍對周梅他們也太好了。”王翠對比何老三的幾個兄弟,嫌棄地撇了撇嘴。

“陳建軍的命是陳前進救的,對他能不好嗎?”何老三談興大發,滿足了一把王翠的好奇心。

陳建軍小時候性子皮,比現在的陳勇陽有過之而不及,六七歲就敢去河裏遊泳,結果被水草纏住了腳。一塊的孩子嚇懵了,是放學經過的陳前進扔了書包跳下去把人撈起來。

幸好他動作迅速,陳建軍只嗆了兩口水。

兄弟倆濕漉漉地回家,把陳媽急得直哭,從來不動手打人的陳爸抽斷了兩根竹篾。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氣嗎?”何老三賣了個關子,被王翠推了下,險些從板凳上摔下去,慌忙穩住身體說出原因,“陳前進根本沒下過水!”

“哎喲我的天!”王翠驚呼,陳前進這是不要命了。

沒下過水的去救溺水的,搞不好……

難怪,王翠恍然,順便教育了一番埋頭吃飯的兩個兒子:“以後不準去河邊玩水,聽到了嗎?”

那條河在平安村的邊界,一旦出了什麽事,他們大人根本趕不及。

除了救命之恩以外,陳前進對陳建軍同樣照顧有加,兄弟倆的感情並不是一句單純的救過命能概括的。

即便陳建軍在部隊成了團長,陳前進也沒有挾恩圖報的想法,他和周梅決定把兩百塊還回去就是最好的證明。

吃完午飯,王翠坐不住,來隔壁串門:“你三弟真寄了那麽多東西回來啊?”

周梅這才知道陳勇陽那小兔崽子嘴上沒個把門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出去了。

“是寄了,不過我跟前進都不打算收他的錢,他自己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呢。”周梅沒否認,索性到時候縫紉機買回來也瞞不住。

凡是講求一個度,過了就變味了。

周梅跟陳前進商量了,等家裏殺了年豬,她到時候做點臘肉香腸給陳建軍寄過去,東西不貴重,多少是個情意。

與王翠不同,孫大花聽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告誡許來錢千萬別想著去當兵。

“當兵有什麽好的,又苦又累,還容易出事。陳建軍面上看著風光,不一定能活多久。”

孫大花親媽濾鏡十米厚,許來錢那素質,想當兵部隊都不會收。

況且,許來錢想當兵?講笑話呢?

許來錢眼珠子提溜亂轉,敷衍地回答孫大花:“我不會去當兵的,媽你給我十塊錢。”

孫大花嗖地捂住荷包:“你要十塊錢幹什麽?”

“拿去花啊,你今天分了兩百多,給我十塊錢怎麽了?”許來錢理所當然道,仿佛他要的不是十塊而是一毛。

十塊錢,能買十來斤豬肉了!孫大花再疼他也舍不得給這麽多,最後摳搜著摸了一塊錢出來。

許來錢極為不滿,但孫大花死活不松口,他氣悶地摔門出去了。

路過陳家,許來錢滿腦子都被兩百塊錢、縫紉機券占據,他上學時聽人說過,一張縫紉機券要賣一百二。

加起來就是三百二,比許空山幹一年都多。

許來錢眼裏的欲望幾乎要化為實質,然而青天白日的,他沒那麽大膽子。

陳晚挎著水壺出來,正對上許來錢不懷好意的眼神,對方心虛地移開視線,扭頭就跑。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陳晚望著許來錢的背影,暗暗留了個心眼。

這段時間他已大概摸清了許空山的動向,非飯點附近許空山一般不會在家裏,因此他沿著另一條路往許家自留地走,果不其然發現了許空山的蹤跡。

近日無雨,地面幹燥,陳晚腳底只沾了層薄灰,步履輕巧地走到許空山背後。他想惡作劇一把,故意屏住呼吸放緩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