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陳前進要去鎮上幫大隊買化肥,一早坐拖拉機走了,比許空山晚那麽一會。

“周姐趕集了。”王翠收拾好了在院門喊,兩個小姑娘紮完頭發,周梅應了聲,一家大小傾巢而出,把王翠驚到了,“喲,你們去這麽多人啊?”

“最近不是農閑麽,家裏沒什麽要忙的,索性帶他們去玩玩。”周梅笑得舒心,姐妹倆乖巧喊人,陳勇陽早耐不住性子擦著王翠的衣服沖到了馬路上。

村裏人愛湊熱鬧,沿路呼朋引伴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放聲閑聊,誰家的媳婦懷了,誰家打算嫁女了,誰家的妯娌又吵架了,感覺就沒他們不知道的事。

陳晚默默聽著,竟然從中體會到了一絲八卦的樂趣,殊不知他此刻也是別人嘴裏八卦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怎麽傳的,他因為感冒所以高考沒考好,現在已經演變成了病重暈倒在考場被人擡出來了,可能命不久矣。周梅說的再供他一年也發展到了要照顧他一輩子的程度。

得虧這些話沒有落到他們幾個當事人耳朵裏,不然周梅可能會當場跟對方撕起來,對敢咒陳晚短命的,她向來是零容忍。

通過周梅和王翠,陳晚第一次深刻認識到了中年婦女聊天的能力有多厲害,從家門口到鎮上,少說也有四五十分鐘,兩人的嘴未曾停過。

每次大集除了臨溪鎮本地的人,隔壁鎮的也會過來參加,其熱鬧程度,堪比過年。

七十年代末的政策和生活條件較之運動前期有所改善,據周梅回憶,當時到處喊口號搞鬥爭,大家幾乎不敢出門,生怕一不小心犯了什麽忌諱。

陳勇陽快樂瘋了,撒腿猛跑,周梅眼疾手快拎住他的後領:“不準亂跑,仔細拍花子的把你賣到山溝溝裏給別人當兒子去!”

“咱們這不就是山溝溝嗎?”陳勇陽一句話把周梅噎得,她瞪著眼睛加重語氣:“那你是想給別人當兒子了?”

陳勇陽把頭搖成撥浪鼓,他媽有時候是兇了點,但大多數時候對他還是很不錯的,他暫時沒有換媽媽的想法。

周梅松開陳勇陽的衣領改牽住他的手,帶著兩個女兒去買頭花。

逛完整個集市陳晚毫無收獲,陳勇陽抱著新得的彈珠稀罕地瞧個不停,姐妹倆手腕上各戴了朵紅色頭花,小姑娘的發飾是街上最鮮艷的色彩。

秉持著來都來了的理念,從集市出來,周梅一行又去了供銷社。

供銷社的名頭陳晚早有耳聞,他提起興趣進去轉了一圈,結果卻令他有些失望,商品資源太匱乏了,賣的衣服在他看來也非常死板。

“六兒有啥看上的跟嫂子說,嫂子給你買。”周梅買了點不要票的碎布頭,準備拿回去納鞋底,難得碰上不要票的東西,本來什麽都不打算買的王翠也擠在人群裏搶了一些。

見慣了多姿多彩的二十一世紀,供銷社裏的東西陳晚著實看不上眼,不過為了自己的計劃,陳晚還是假裝喜歡掛著的那件的確良襯衣,站在那看了好幾分鐘。

周梅找售貨員問了價格,聽到對方說要二十塊外加一尺半布票,王翠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貴死了。

“你真打算買啊?”王翠湊到周梅耳朵邊小聲道。

周梅臉色為難,一尺半的布票不多,貴的是二十塊錢,但陳晚鮮少問她要過什麽東西,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周梅大概率會狠狠心給他買下來。

“六兒是想買襯衣嗎?我正好帶了布票,要不咱們扯點布自己找人做件一模一樣的?”

周梅采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法,陳晚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連忙垂下仰得發酸的脖子。

以他這幾天的相處和結合原身的記憶,陳晚得出周梅是一個既大方又節儉的人,所以在自己表現出對襯衣的喜愛後,她不會當場掏錢說買,而是先試探自己是不是非買不可。

“我們這個襯衣可是從海城進的貨,一般人絕對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售貨員撈起襯衣的袖子,“你看看這面料、這做工,別的衣服收的是三尺票,一尺半已經很劃算了。我勸你們還是買吧,免得自己做出來不好看白白浪費了布。最後一件,錯過了可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再有了。”

售貨員的態度沒有陳晚想象中那麽差,甚至能誇一句好,都怪以前看的那些小說,寫到供銷社售貨員動不動就是瞧不起人之類的,給他造成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印象。

她所言不假,海城最大紡織廠出品的襯衫,一般人是做不出一模一樣的。

但陳晚能是一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