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梅被售貨員的話說得猶豫,新式的的確良襯衣,村裏的老裁縫興許連見都沒見過,萬一做出來走了樣,真不如直接買了。

可扯布的話才幾塊錢。

“謝謝你,我們還是買布吧。”陳晚打消周梅的猶豫,一行人擠回了賣布的櫃台。

新的問題出現了,櫃台裏賣的布料沒有的確良。

陳晚當然知道沒有的確良,剛剛周梅買碎布的時候他就看過了。純化學纖維制作的的確良耐磨耐洗不易掉色,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好東西,但與其優點相對的吸水能力差、易產生靜電、穿著舒適度差等缺點讓他在陳晚心裏並不具備任何可買性。

他看中的是櫃台左邊的棉布,用來做內穿的T恤最合適不過。

陳晚以擔心裁縫第一次做不好為借口讓周梅扯了幾尺棉布,到時候哪怕做不成跟的確良一樣的也不至於浪費。

第一步計劃順利達成,陳晚親手拿著來之不易的棉布,再沒別的購物需求了。

有熱鬧的地方必然少不了孫大花母子倆,早上許來錢嚷著要吃鎮上的肉包子,孫大花大手一揮,今天不做飯了,咱們吃肉包子去!

許有財、許來錢,聽名字就是一家人。

皮薄餡大的肉包子一個有成年男人拳頭那麽大,分量十足,兩毛一個的價格勸退了不少聞著香味過來的人。孫大花掏出錢一口氣買了五個,眼饞了一圈人。

許來錢吃得滿嘴流油,五個包子他吃了三個,孫大花吃了兩個。

你問許有財?他早拿著錢打酒去了。

圍觀的人裏有認識孫大花的,見她和許來錢把五個包子全吃了,扯著嗓子問她怎麽不給許空山留一個,那不也是你兒子嗎?

孫大花罵了句關你屁事,拉著把手上的油往身上擦的許來錢逛去了其他攤位。

雙方的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的好奇,有不認識的開口找問話那人打聽具體是咋回事,那人看不慣孫大花的所作所為很久了,立馬把他們做的破爛事講給了圍觀的人聽。

圍觀人聽完皆十分無語,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麽偏心的,那個大兒子怕不是親生的。

親不親生的那人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孫大花第一胎不是在鎮上生的,許空山的年齡也跟孫大花懷孕的時間對得上。

聽八卦的人散了,孫大花半點不在乎別人在背後是如何議論她的,母子倆從上街吃到下街,撐得肚皮更加溜圓。

他們來的時候陳晚一行人正在買布,買完布已經過了趕集的高峰期,街上的人陸續離開,周梅他們也回了平安村,所以沒碰上,不然陳晚又要為許空山打抱不平了。

到家先換衣服,姐妹倆舍不得拆好不容易編好的辮子,只取了頭繩,露出發尾的黑色橡皮筋。

陳晚把棉布放到自己屋裏,拿鉛筆在本子上畫出T恤的樣板,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讓周梅放心把衣服交給他來做。

他比劃著布料的尺寸,把目光看向正在院子裏玩野雞娃的陳勇陽。

小侄兒,不好意思,小叔叔要麻煩你幫忙背個鍋了。

陳勇陽突然覺得後頸一涼,奇怪地扭頭看向身後,沒人往他脖子裏哈氣啊。不管了,野雞娃真好玩。

“陳勇陽放手,雞娃不能一直摸!”周梅從廚房門口看見陳勇陽把雞娃抓到手裏,揮著鍋鏟大聲制止道。這是老一輩的傳下來的經驗,說人手上有熱氣,摸多了雞娃容易生病。

雞娃拳頭那麽點大,生病就跟等死沒有區別。

“我就是看看,沒有摸。”陳勇陽撒開雞娃藏起手反駁。

周梅全看見了,哪會信他的鬼話:“進屋寫作業去!”

陳晚在窗口朝陳勇陽招了招手,陳勇陽立馬跑了過來。

土棉布就放在書桌旁邊,陳晚給陳勇陽講了兩道數學題感覺有點想上廁所,於是叫陳勇陽先寫著,他等會檢查。

他一走陳勇陽便坐不住了,今天周六,後天才上學呢,幹嘛非要現在做作業。

陳勇陽把目光瞄上了陳晚的墨水瓶,他倒是曉得輕重,不敢碰陳晚的書本。陳晚最近沒用過鋼筆,墨水的余量沒有變,仍是半瓶。陳勇陽撕了一頁自己寫過的本子翻到背面,拿筆蘸了墨水往上面畫字。

小孩對大人用的東西總是充滿好奇的,陳勇陽上小學以來用的都是鉛筆,每次看到陳晚拿鋼筆寫字的時候都很想嘗試。此刻看著紙上墨水的紋路,心裏激動不已。

木制鉛筆沾到墨水的位置很快浸黑,陳勇陽手上也蹭上了不少墨水,偏他還毫無所覺,一筆一劃寫得認真極了。

陳晚去了約十分鐘,陳勇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你在幹什麽?”

陳晚的聲音驟然在陳勇陽耳邊響起,陳勇陽做賊心虛,條件反射地把上半身往本子上一趴掩藏作案證據:“我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