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安村二組三面環山,大多數泥瓦房皆坐落在山腳,進山的路被來往的村民踩出了幾條小道。外層的樹林稀稀落落的,砍柴的人多了,雜草不甚茂盛,是小孩們也能活動的範圍。

再往裏走的人少了,植被便逐漸茂盛起來,光走路就要花好幾個小時,一來一回大半天就過去了,不劃算,所以大家都不願深入。

許空山進山,砍柴只是個糊弄孫大花夫妻倆的借口,他的目的是吃肉。外層的小山包人煙味太重,野東西不愛在那片出沒,要想弄點好的,必須往裏走。

清晨山林裏濕氣重得幾乎要化成水滴下來,許空山拿著棍子一路打一路走,停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還是浸了露水。

不過爬山是個體力活,他渾身熱氣沸騰,沒覺著冷。

冬天有冬天的好處,至少遇到蚊蟲蛇蟻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許空山先去查看了之前布的陷阱,收獲了大大小小五只野兔。他有幾天沒進山了,野兔們餓得失去了活力,焉噠噠的,被他抓住的時候蹬了兩下後腿便放棄了掙紮。

陷阱裏還有幾根野雞毛,顏色看著挺漂亮的,但對許空山來說只要不能吃的都是廢物,再漂亮也沒用。

他重新把陷阱布置了一番,然後拎著兔子往水流聲傳來的方向走。密林裏的枯葉都是濕的,不容易點燃,前面有片松林,富有植物油脂的幹松針是引火的好材料。

許空山烤了只兔子填飽五臟廟,把其余幾只用樹藤綁了腿扔在地上,揮動柴刀哐哐連砍數下,腳一踹,大臂粗細的枯松就倒了下來。

他砍的都是死樹,沒有水分比較輕,而且拿回去就能燒,不用曬,鎮上有幾戶人跟他達成了買柴的長期合作。

這年頭投機倒把抓得嚴,他賣柴都是悄悄進行的,當然村裏人像他這樣做的不止一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沒人舉報罷了。

一捆柴火能值幾個錢,無非是迫於生計,要有別的方法,誰願意這麽累死累活的。

一時間樹林裏嘭嘭嘭的砍柴聲蓋過了一切,時間在許空山滴落的汗水裏流逝。砍柴聲停止時,山間的飛鳥恰好歸巢。

許空山把砍的的柴挑上往山下走,他倒不介意在山裏睡一晚,但背簍裏那群野雞娃可不行,若是凍上一晚,明早絕對死的梆硬。

陳晚吃過晚飯又去了趟老宅,許空山還是沒回來,他提著心毫無睡意。

“啪嗒。”陳晚拉下了床頭控制電燈開關的繩子,屋內亮起來,他穿上衣服,踩著毛線拖鞋輕手輕腳地取下門栓。

他決定再去看看許空山有沒有回來。

村裏人幾乎都睡了,放眼望去沒有一戶人家亮著燈,手電筒發出的光打在路上,呈橢圓狀。

以往看過各種恐怖情節自動在陳晚腦海裏浮現,他神情緊張的看著四周,黑暗中仿佛有恐怖的存在窺伺著他。

陳晚握著電筒的手不住發抖,光線跟著上下跳動,他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加快。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陳晚念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給自己打氣,他本來是沒這麽怕的,但穿書的事實都拍臉上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

身後有奇怪的聲響傳來,陳晚嚇得忘記呼吸,肩膀似乎被什麽碰了下,他整個人跟兔子一樣跳了出去,手電筒摔落在地,裏面的燈泡閃了一下後徹底熄滅。

內心的恐懼子在此刻達到了頂峰,陳晚撒丫子想跑,一只手將他拽住:“六兒?”

“山哥你嚇死我了。”熟悉的聲音驅散了陳晚的恐懼,他轉身拍著胸口,宛如劫後余生般喘氣。

“這大半夜的六兒你不睡覺在外面幹什麽?”

許空山把砍的柴堆到山腳,單背著背簍,他打算先把野雞崽送到陳家,突然看到小路有亮光,以為有賊進村了,放下背簍悄悄跟了上來。結果走近認出是陳晚,怕貿然出聲把人嚇著,就改成了拍肩。

“我睡不著,出來看看你回來沒。”得知許空山的想法陳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明明拍肩更嚇人好嗎?

許空山總感覺有哪裏不對,他進山那麽多趟,還是首次收到陳晚的關心。許空山的心忽然就跟吃了蜜一樣甜,他笑得露出兩排大白牙:“我回來了。”

他說了句廢話,但陳晚覺得很動聽。

手電筒不知摔哪去了,陳晚蹲下去翻遍了周圍的草叢也沒摸到。許空山幫他一起找,他記得手電筒最後亮的地方好像在陳晚後面。

許空山擴大搜尋範圍,終於在離陳晚兩米遠的鐵線草上發現了手電筒。他擰開蓋子檢查裏面的燈泡,重裝電池後用力晃動幾下仍然沒亮:“可能是燈泡壞了。”

手電筒失去應有的作用,許空山夜視能力還不錯,借著淺淺的越光能依稀看清腳下的路。陳晚不行,許是因為晚上看書傷了眼,沒有手電筒簡直跟瞎子差不多,陳晚估計這具身體有夜盲症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