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隔日乾元節,當晚,宴會前夕,陸清則得知了寧琮所謂的“風寒”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倦本來是想重傷寧琮,讓他安分點,待解決了其他事再解決他。

哪知道寧琮找死,竟然剛到京城,就拿著陸清則的畫像去妓館。

寧倦便改了主意。

這麽處理了寧琮,倒也是為民造福了。

只是一想想寧琮當真畫了他的畫像,還不知道怎麽臆想過,陸清則就渾身不適。

這麽想著,陸清則又看看面前英俊挺拔的皇帝陛下。

……貌似這位也沒收斂過對他的臆想。

但是寧倦和寧琮是不一樣的。

至少寧倦不會讓他覺得不適。

陸清則想完,沉默了下,不由得反思:他是不是有點雙標了?

從回來後,他對寧倦的底線就一挪再挪。

算了。

寧琮哪是能和寧倦相比的,雙標就雙標吧。

寧倦已經換上了袞服,比平時的常服要更正式華貴幾分,襯得年輕英俊的皇帝陛下顯得尊榮無雙,舉手投足都是皇家貴氣。

陸清則不由想起他上一次陪寧倦過生日。

那時候寧倦才剛滿十七歲,正是年少青澀的時候,像只小狗般黏人可愛。

現在也很黏人,就是不可愛了。

陸清則頂著寧倦的目光,面色平靜,攏了攏長順送過來的趕制出的禮服:“特地跑來盯著我做什麽?答應了你的事,我又不會跑。”

寧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低語道:“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像在做夢。”

去歲他的生辰,在加冠禮上,他也夢到了陸清則回來。

只是夢醒的時候,才發現那縷梅香早就消散了。

陸清則眉梢略挑,一眼看出他的真實意圖,拍開他悄無聲息放到自己腰上的手:“手拿開,少裝可憐,這會兒又沒犯病。”

說著,抱著衣物走進寢房裏間,將禮服換上了。

寧倦在長順驚恐的視線裏收回手,無奈地嘆了口氣。

老師溫柔的時候很溫柔,無情的時候也足夠無情。

寧倦不喜歡太張揚的明黃色,大多場合裏,穿的都是玄色繡金線的袍服,命人給陸清則趕制的禮服也是同樣的款式,只是尺寸裁了裁。

陸清則平日裏穿衣裳,基本以淺淡色系為主,難得穿一次玄黑色,走出來時,露出的一段脖頸與臉龐白得令人咂舌,好似一段冰雪。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看點,陸清則還往唇上塗了薄薄的一層口脂,氣色不足的唇瓣被浸潤微紅,擡眸時眼角一點淚痣,清冷的艷色驚人。

寧倦的喉結滾了滾,看得心底發熱。

懷雪穿黑色都這麽好看,那穿大紅色的喜服會有多好看?

如果能親手給陸清則穿上大紅的喜服,再親手脫掉……

光是想想,寧倦都感覺血液在發燙,舔了下發癢的犬齒,勉強壓下了那股躍躍欲試的欲望,目光灼熱地打量了遍陸清則的全身,注意到幾絲細節,起身過去半跪下來,伸手認真地撫平陸清則下擺的褶皺:“都這麽些年了,懷雪怎麽穿衣裳還是馬馬虎虎的。”

陸清則也沒覺得讓皇帝陛下跪下給自己自己打理衣角有什麽不對,隨意道:“這些衣裳層層疊疊的,我想讓人幫我,你又不讓。”

他本來是想讓寧倦放陳小刀進宮的,但寧倦死活不肯。

寧倦哼了一聲:“我不是可以幫忙嗎?”

陸清則摸了摸還在發疼的後頸,反問道:“你是人嗎?”

寧倦悶悶地低笑了聲。

長順在邊上看得欲言又止。

別說整個皇宮,放眼整個大齊,也只有陸大人敢這麽和陛下說話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麽感覺,現在這倆人吵架都不像吵架了,反倒跟那什麽,調情似的?

若陛下已經成功了的話,怎麽每晚還得偷偷摸摸地鉆進陸大人屋子?

看不懂,屬實是看不懂。

壽宴就在乾清宮門前的空地上舉行,隔得不遠。

這會兒百官和各地賓客都已經入了宮,在乾清宮前坐候陛下降臨了。

從寄雪軒出去的時候,陸清則揣測,他的出現應當會引發一些官員的不滿,不過眼下藩王歸京,韃靼使團來臨,也不會有人把焦點放在他身上。

寧倦挑這個點想讓他露面,也是為了不讓矛盾重心落在他身上。

想是這麽想的,不過當陸清則和寧倦一同走進乾清宮時,還是引發了一片小小的騷動。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陸清則身上,驚訝的、有興味的、厭惡的,各色各異。

百官向來擰不過皇帝陛下,不過這麽多年了,皇帝陛下也沒有決策失誤過,大部分時候,內閣諸臣都感覺自己沒啥存在的必要。

關於陛下娶了位男皇後的事,他們基本已經放棄了掙紮,反正也有過先例。

但在見到與陛下並肩走來的陸清則那一瞬,眾人還是不免恍惚震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