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4/6頁)

皇帝陛下也確實不負眾望,有了表示,當朝便命人將言辭最激烈的三個言官拖下去打了二十杖。

那些揪著一個點發散,通篇叱罵陸清則的奏本看得寧倦極為火大,當晚回去,又兩個當庭議論陸清則的官員被錦衣衛帶走,罪責是國喪期間狎妓。

這麽一鬧,反倒加大了群臣對陸清則的不滿。

見陛下不僅不“秉公持法”,處置陸清則,反而維護起了陸清則,將上諫的人處置了,部分早就看陸清則不爽的言官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他們的職責可是規諫陛下,連崇安帝最荒唐的時候,都不敢怎麽對他們!

陸清則被拋到風口浪尖上,自然什麽都知道,只覺得有些好笑,沒有辯駁搭理什麽。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得罪這些言官了,但言官的嘴從來都堵不住,若是和他們掰扯起來,就仿佛在現代的網絡上遇到杠精,有這功夫,不如多看兩本公文。

所以在外面鬧得腥風血雨的時候,陸清則依舊慢吞吞地按著自己的節奏走著,偶爾去趟吏部和國子監,大多時候就在陸府和武國公府間來回轉,讓人將文書都送來,在書房裏辦公。

吏部和國子監新安插進去的官員,都是陸清則一手栽培的,對他很是信服,見風言風語不止,氣得不行:“陸大人分明一心為陛下、為大齊,不上早朝和出入後宮也是陛下允準的,他們這般,真真是顛倒黑白,好在陛下什麽都清楚,還維護著陸大人!”

陸清則笑了笑:“諸位知道便好,不必在意。”

其實在寧倦鎮壓過後,再開口的官員就少了。

只是願意為陸清則說話的人也不多,開口的都是被陸清則引薦給寧倦,心裏還記著恩情的——雖然其實朝中絕大部分人,都是有過陸清則的推薦,最初才得到寧倦的幾絲信任的。

最令人吃驚的不過於當初一見陸清則,就少不得要叨叨幾句的程文昂。

他當街和彈劾陸清則的言官吵了一架,冷笑著譏嘲:“陸清則因忠言勸諫被關水牢、陪著陛下前往江右救災、為陛下分憂解難的時候,你們還坐在案頭前欣賞自己寫的破文呢,直言上諫,諫的就是這樣為國為民勞心勞力,滿身病痛的人,真會諫呐!”

陳小刀興沖沖地來找陸清則,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段,滿意道:“想不到這程文昂,有時候陰陽怪氣起來,還蠻順耳的嘛。”

陸清則也有點沒想到。

程兄這是開悟釋然了?居然會幫他說話。

不過偶爾在去官署時碰上,程文昂依舊是鼻孔朝天的,看到陸清則就一聲冷哼,不發一語地錯開。

在這樣怪異的京城氣氛裏,沒人注意到,被關在牢裏一個多月的秦遠安,被調去了京郊的雲峰寺,懲罰掃灑。

這件事做得隱秘,連陸清則也不清楚。

除了上次遞上去的那封分析大齊眼下局勢的奏本之外,他又接連上奏了幾則極為得罪人、但不得不說的奏本,不過不是親自遞交,而是夾在吏部的公文裏,一起遞給了寧倦。

暫時不想見這狼崽子。

奏折裏提到的問題頗多。

比如藩地封賞,每年光養閑人,國庫的支出就令人咂舌,更何況現在的國庫有點入不敷出,削減封賞勢在必行。

再比如冰敬炭敬囂張成風的扼制。

陸清則每上奏一則,就得罪一群人,觸犯了這些人的利益,暗地裏被恨得牙癢癢的。

但陸清則眼下位高權重,除了找點小問題彈劾,又奈何不得他,甚至許多人不敢得罪他,誰讓陸清則掌管著吏部,陛下眼下又態度不明。

明明疏淡著陸清則,偏又維護著陸清則,叫人摸不著頭腦。

眾人再度揣摩聖意,一致覺得,陛下這是在捧殺。

故意維護著陸清則,等他飄飄然了,再有理有據地摔下來,也不會落得個殺師的惡名。

真是好計策哇!

寧倦從未覺得他和陸清則之間的事,幹下面那群多嘴的朝臣什麽事,那日談過後,他和陸清則的氣氛再度冷了下來,陸清則不喝藥了,他也不好去找陸清則。

他倒是願意紆尊降貴去討陸清則歡心,但陸清則只會給他冷臉,幾句話就戳得他肺管子生疼,自個兒還能毫無障礙地睡下去。

之前一個月,每晚都能看看陸清則,現在驟然見不到了,寧倦的焦躁在與日俱增。

那座宮殿正在修繕,大概新年的時候就能修好,裏面的一切,正在一點點地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陸清則的生辰也是在那時候。

這是他給陸清則準備的生辰禮物。

所以他最多等到陸清則的生辰。

如果陸清則不答應,他就只能讓陸清則被迫答應了。

陸清則絲毫不知道自己頭頂頂著個進度條,時間過得很快,秋意更濃,萬物蕭殺,清算過滿身罪狀的衛鶴榮後,擇日處斬的時間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