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4/5頁)

話罷,少年皇帝噌地起身,直接走出了南書房。

外頭守著的宮人和侍衛:“……”

又怎麽了?

陸大人,陸大人呢?!

陸清則坐在原處,也有些愕然。

這孩子,氣性怎麽忽然這麽大?

他猶豫了下,還是跟了出去,左右看看:“陛下去哪兒了?”

長順摸出小帕子狂擦冷汗:“陛下把自己關進暖閣裏不出來了,陸大人,您和陛下這是……”

陸清則搖搖頭,走到暖閣前,試著推了推門,發現閂上了,只能敲敲門:“果果?”

寧倦背著身坐在暖閣裏,聞聲耳尖動了動,身子側了一下,又抿著唇按下沖動,沒像平日裏那般,陸清則叫一聲,他就沖過去開門。

陸清則輕輕嘆了口氣,回頭揮揮手,示意長順帶人離遠點,方才輕聲道:“我沒有多想,亦不想讓你多想,影響到我們的師生情分,果果,我希望你記得……”

略微一頓,他道:“老師永遠是你的老師。”

說完,他又在心裏默默重復了一遍,將那晚險些模糊掉的師生線,又擦得明晰了些,安靜地佇立了良久,裏面都靜悄悄的。

眼瞅著宮門快落鎖了,陸清則無奈,離開了暖閣前,和長順吩咐了一句:“記得盯著陛下用飯喝藥,我先走了。”

長順越來越看不懂他們倆的關系了,擦著汗應聲:“哎,咱家知道。”

直到陸清則離開時,暖閣的門也沒打開。

陸清則還以為寧倦還在生悶氣,不想見自己。

殊不知寧倦站在門邊,眼底蘊含著陰鷙的風暴,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按住了沒有打開那扇門。

那聲“老師永遠是你的老師”鉆進耳中,淬了毒般,叫他腦子嗡地一下。

若是方才打開這扇門看到陸清則,他不太確定自己會做什麽。

但肯定能讓陸清則明白“老師不止是老師”的道理。

乾清宮的宮人都是被吩咐過的,不會在外面亂嚼舌根。

所以陸清則出宮的時候,也沒有伴隨著“陛下拂袖而去,師生二人不和”的流言蜚語。

陳小刀聽話地閉門不見客,和林溪倆人在陸府巴巴兒地等了陸清則好幾日,聽著宮內傳出來的只言片語,擔憂不已,見陸清則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心才落回了肚子裏。

“陛下居然肯放您回來?”陳小刀圍著陸清則叭叭,“我還以為陛下會以身體虛弱為由,多再留您幾日呢。”

林溪也默默跟在陸清則身邊,擔憂打了個手語:徐大夫,真的給陛下下毒了嗎?

兩個問題都不好答,畢竟牽涉到機要,陸清則隨口道:“不小心惹陛下生氣了,這幾日應當都不會再進宮了。”頓了頓,他看向林溪,“徐大夫的事,畢竟涉及皇室,往後再與你們詳說,好嗎?”

林溪默默點點頭。

回京那段時日,徐恕也有給他檢查過啞症,雖然徐恕此人說話非常討打,但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他進京後為數不多熟識的人。

陳小刀在一旁嘀嘀咕咕:“這幾日都不會再進宮?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陳小刀這個烏鴉嘴一向押得很準。

次日清晨,一群穿著青綠便服、挎著繡春刀的錦衣衛兵分兩路,一半在指揮使鄭垚的統領之下,悍匪似的踹開了吏部郎中魯威家的宅門,在仆婦的驚叫聲裏,鄭垚巡視一圈,手一揮:“全部帶走!”

陛下身體才見好,恢復了早朝,得知消息,滿朝嘩然。

還在病中的少年天子臉色淡淡的,擡手便將幾封檢舉密信與賬本丟了下去,盯著衛鶴榮:“衛卿,你的一把好手啊。”

吏部郎中魯威,收受江右布政使焦煥賄賂數百萬兩,證據確鑿。

大齊的開國皇帝無比憎惡貪汙受賄行為,貪汙受賄六十兩便要處斬,即使後面的幾代皇帝放寬了不少,按大齊的律法,數百萬兩也夠把他挫骨揚灰無數回了。

衛鶴榮幾乎瞬間就猜到了這是誰做的好事,沒有去看摔落在地的賬冊,果斷跪地叩首請罪:“微臣治下不力,請陛下責罰。”

魯威已經保不住了,果斷斬掉才是上策。

寧倦居高臨下望著底下面色各異的大臣。

先是刑部尚書向志明被重罰,再是吏部郎中魯威,這些都是衛鶴榮的擁躉,在衛黨中地位頗高,接二連三地出了問題,衛鶴榮卻都不保他們——這難免讓部分衛黨望著衛鶴榮的眼神開始變得微妙。

寧倦心裏冷笑一聲:“魯威一案,還牽涉到了吏部侍郎張棟,朕看衛首輔身兼多職,吏部之責過於繁冗,再加個人來助力吧。”

這一番光明正大地塞人,還是塞的吏部!

當即就有人有意見了:“陛下,吏部之責確實繁冗,一時之間恐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誰說找不到了,”寧倦淡淡道,“朕瞧著太傅陸清則很適合,諸位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