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4/5頁)

陸清則過去掃了兩眼,體型與徐恕確實一模一樣。

不過那日他去詔獄時,徐恕告訴他,他小時候為逃追兵,墜入了江中,寒冬臘月的,凍死了一只小腳趾,不得不砍掉,這種私密的事,除了梁家為他診治的人外,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具屍體上的腳趾是完整的。

是衛鶴榮讓人找來的替死鬼。

看來徐恕這會兒已經被帶走了,相信很快就會被秘密送入衛府內院。

見陸清則盯著那具屍體,向志明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難不成陸清則還能看出屍體有問題?

半晌,陸清則收回視線,聲音清清淡淡:“陛下方才醒來過,聽聞此事,念在徐圓也曾救過江右數萬百姓,準他留個全屍。找個地方葬下吧。”

向志明長長地舒了口氣:“下官遵命,陛下宅心仁厚。”

心裏補了句,婦人之仁。

陸清則看出他心裏那點小九九,置之一笑,低低咳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刑部。

大半夜的,具體的損失還沒統計完畢,第二日向志明才遞了奏本,檢討了一番刑部此次的失職。

陸清則看完奏本,望向身邊明顯心情更好了幾分的衛鶴榮,微笑道:“損失事小,失職事大,我認為此次刑部尚書向志明當重罰,衛大人以為呢?”

陸清則的反應完全在常理之中。

向志明是衛鶴榮一黨的,陸清則揪住這次機會,痛擊猛打很正常,若他輕飄飄地放過了向志明,那才是有問題。

衛鶴榮打量完他的臉色,頷首:“決策權在陸太傅手裏,自然由你定奪。”

傍晚的時候,乾清宮的小太監又來報喜:“陸大人,陛下醒了,說是想見見您,還有各位大人。”

一群閣臣頓時也騷動起來,神色各異。

陸清則擱下手裏的筆,沖其他人露出笑意:“各位前些日子不是還很急著見陛下嗎?現在能見著了,走吧。”

衛黨幾人:“……”

他們想見的是昏迷不醒或者兩腿一蹬的小皇帝,不是這個。

陸清則在皇城之內,都是坐轎輦的,這獨一份的特權,連衛鶴榮都沒有,因著所有閣臣都被召見,其他人也頭一次在皇城內坐上了轎輦。

許閣老陰陽怪氣道:“還得是沾了陸大人的光啊。”

陸清則看他一眼,露出苦惱之色:“許閣老說笑了,我本不想坐的,是陛下顧惜我的身體,非要如此,我若是不坐,陛下還會生氣。這樣吧,不如一會兒許閣老給陛下提提意見,讓陛下取消掉?”

這明惱暗秀的樣子,許閣老氣得胡子發抖:“……”

許閣老雖然還不知道凡爾賽是什麽,但已經先嘗過了一回滋味。

陸清則安然地坐了回去。

待眾人到乾清宮,昏睡了幾日的皇帝陛下孱弱得下不了床,躺在床上接見了幾位大臣,隔著層紗簾,能聽到陛下微啞虛弱的嗓音。

心裏再期盼小皇帝嗝屁,也沒人敢說出來,眾人假惺惺地表示了下關切欣喜,寧倦則贊賞了一番幾位大臣的忠心操勞,一派君臣和睦的景象。

陸清則忍著笑,猜寧倦這會兒心裏肯定惡心得夠嗆。

在場最情深意切的是馮閣老,其他幾人全在虛假營業,唯一一個不參與演戲的,只有衛鶴榮。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夥兒互相忍著演完了一場,才慢慢開口,幫著收個尾:“陛下既然醒了,我等也能安心多了,萬望陛下保重龍體,早日康復。”

寧倦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他:“多謝首輔關心,朕會的。”

該表演的君臣戲也表演完了,其余人先回文淵閣,陸清則被單獨留了下來。

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老師嘛,眾人也不意外,提腳就走了。

待人都散了,陸清則看寧倦還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不動,哭笑不得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陛下,戲癮還沒過呢?”

寧倦半靠在床頭,臉色蒼白,演得十分投入:“老師,我心口疼。”

陸清則無情地戳了兩下他的心口:“疼就對了,大郎,該喝藥了。”

那兩下輕輕的,像是貓爪的戲弄,隔靴搔癢地撓兩下,就倏地又溜開。

寧倦舔了舔發幹的唇角,藏在袖中的手蜷了蜷,恨不得陸清則再多戳幾下,沉沉地盯著陸清則去門口取藥。

長順正好端著放涼了些的藥來了,見陸清則過來,就順勢遞給了陸清則:“今日也勞煩陸大人了。”

陸清則剛想應下,頓了頓,發現不對。

寧倦醒著,人好好的,勞煩他什麽。

他自個兒喝。

正要轉身回到床邊,陸清則神色忽然一凝,又低頭仔細嗅了嗅,眉宇深深蹙起:“這藥與前兩日的聞起來有些不同,長順,你可是全程盯著煎熬的?”

長順恍然大悟:“哦哦,咱家忘說了,是不同,徐大夫吩咐了,等陛下準備開始‘拔毒’了,就改動一下方子,因毒性寒,所以這次加了些鹿角、參茸、杜仲等藥一起煎的,陸大人放心,咱家全程看著,也試過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