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3/5頁)

之前討論小雪時,小崽子不是主動說要放了小雪嗎?

怎麽這會兒又忽然改了主意?

陸清則微蹙了下眉。

倆人相遇時,寧倦已經十一二歲,三觀性格都基本固定了,陸清則很難將一些不同於當下世俗的觀念教給寧倦。

而且也不能真把封建社會的皇帝教成現代思維青年,否則寧倦只會死得更快。

所以他猶豫半晌,沒有試圖爭辯:“除非它自願留下吧,否則關在這裏,總會枯萎的。”

寧倦抿了抿唇,他贊同陸清則的絕大多數觀念。

但或許是陸清則無意間說的這些話,精準地戳到了他的心思,他難得生出了幾分不贊同。

老師是一株漂亮但脆弱,引無數人想要攀折的花,他們覬覦著想要折取,而他會打斷那些人的手,小心呵護,精心澆水。

唯一的條件,便是留在他身邊。

留在他身邊有什麽不好?

外面那般危險,只會比在他身邊難過。

心底膨脹的陰暗念頭翻湧不停,寧倦咽下最後一口綠豆湯,淺淺一笑:“老師再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好了。”

陸清則沒得到個準確的答復,也有些納悶,看寧倦又埋首伏案,只能暫時按下心思,等著寧倦處理完最後一點奏本。

處理完的時候已是深夜,寧倦去沐浴了一番,眼底熬得有些紅血絲。

長順挑著燈,將兩人送到寢殿前,便迅速小碎步消失。

陸清則眨了下眼,看出了一絲故意的成分。

著急忙慌地跑什麽?

等進了屋,他才發現不對勁,納悶地瞥了眼皇帝陛下:“你跟進來做什麽?”

寧倦更無辜:“老師,這是我的寢殿。”

說得也是。

陸清則方才等寧倦沐浴時喝了藥,現在已經困了,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那你早點睡,明兒還要上朝。”

說完,扭身就想離開。

寧倦被他氣得簡直心梗,忍無可忍,一把撈住陸清則,咬牙切齒:“長順都提著燈走了,外頭黑漆漆的,你去哪兒?”

陸清則這才曉得長順怎麽飛快就溜了,一時無言。

寧倦抓著他的手腕,斂起眉眼,郁郁地看著陸清則:“就這麽不想和我睡嗎?”

陸清則愣了一下,陡然感覺,這樣的寧倦和那一晚上有些像。

那一晚寧倦並未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讓他產生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危險感。

這小崽子似乎不止是會撒嬌的小狗,還有著尖牙利爪,帶著鋒銳的攻擊性。

出於潛意識的不安,便不太想和寧倦一起睡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寧倦立刻松了手,落寞垂眼:“我就知道,老師果然還在怪我。”

陸清則:“……”

又來了!

這小崽子演就算了,他怎麽就這麽吃這招?!

陸清則欲言又止,最後也沒說出那番傷人的話,面無慈悲地道出另一個原因:“實話實說吧,跟你睡太熱了,晚上躺在一張床上,跟個小火爐似的。”

寧倦:“……我讓人再加個冰盆。”

入夏以來,他是第幾次被陸清則這麽嫌棄了?

拉扯了一通,最終陸清則還是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地多拿了個軟枕擱在兩人中間,當做楚河漢界,規定寧倦不準過界來燙到他,才願意躺上龍床。

寧倦憋悶得火都沒處發去。

不知道多少人想爬龍床還爬不了,只有陸清則,想讓他上個龍床,都得哄著勸著騙著,還得小心被他嫌棄。

年輕的陛下郁悶地躺了下來。

他平時睡得不好,寢殿內點著安息香,味道有些濃郁,陸清則又離得遠,熟悉的梅香若有若無的,勾著人,安靜地躺了會兒,寧倦忍不住往陸清則那邊蹭了蹭。

旋即額間便點來根冰冷的指尖。

陸清則朦朧地半睜著眼,一指抵著寧倦的腦袋,將他推回去,半夢半醒地充滿警惕:“陛下,過界了啊。”

寧倦不情不願地縮回去,悻悻地看著陸清則的側顏。

臨近中秋,窗外的玉盤越來越圓,皎皎月輝灑進屋內,穿過薄紗床帳,被篩得更為柔和,均勻地抹在陸清則的臉上,兩道長睫安靜地閉合著。

寧倦的呼吸不由得放輕,看陸清則的呼吸逐漸均勻,沉沉地睡了過去。

老師這麽美好,他怎麽可能放他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倦試探著往那邊挪了挪,低低叫了聲:“懷雪?”

也不知道是因為在寧倦身邊,還是因為點了安息香,陸清則睡得很沉,毫無所覺。

寧倦漠然瞥了眼被用來劃楚河漢界的枕頭,直接忽視,伸手輕輕一帶,熟睡中的陸清則便被帶到了他懷裏。

之前似有似無勾著人的淡淡梅香霎時變得馥郁。

寧倦暗暗決定,往後把陸清則拐來寢殿時,都得把安息香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