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3頁)

“或者說,他對衛鶴榮很有信心。”寧倦眼底掠過淡淡的嘲諷。

雖然寧倦是皇帝,但比起威懾力,竟然還不如衛鶴榮。

潘敬民害怕被衛鶴榮報復,也相信衛鶴榮會出手保他,他對衛鶴榮所有的自信與恐懼,遠超對站在面前的皇帝的恐懼。

陸清則看出寧倦眼底薄而銳的冷意,拍了拍他的肩:“此番我們算是與衛鶴榮正面開戰,不必急於一時,要小心防範。”

寧倦眼眸深深地望著他,點了點頭:“最近事務繁多,勞心勞神,還需要老師多多輔助,時候不早了,我們先休息吧。”

陸清則抱著手看他,嘴角挑起絲笑,不上當:“嗯,你出去時順手幫我把燈滅了。”

“……”

看來今晚是耍賴不成了。

寧倦深感遺憾,嘆了口氣,看著他躺上床了,忍不住又可憐巴巴地叫了聲:“老師……”

陸清則閉著眼,趕蚊子似的揮揮手,翻個身縮進薄毯裏,不一會兒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側影相當單薄且無情。

寧倦:“……”

寧倦無奈地轉身將燭火滅了,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廂房,順手小心地關好房門。

外頭的雨就下了那麽一陣,現下已經停了,水色洇得地面深深淺淺一片,跟過來的暗衛一動不動地隱沒在黑暗裏,見到寧倦出來,愣了一下。

寧倦瞥他一眼:“怎麽?”

暗衛小聲道:“屬下還以為,您會和陸大人一起睡下。”

……哪壺不開提哪壺!

才剛被趕出房間的皇帝陛下面無表情,越過這很沒眼色的暗衛,闊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翌日,陸清則醒來時已經是巳時。

在水上趕了半個月的路,腳一沾地又直接趕來江右,十幾日都沒能在床上好好躺一下了,身體過於疲憊,一不注意就睡過了頭。

陸清則昏昏沉沉的,強迫自己爬起來,洗漱了一番,戴上面具走出去。

門外果然守著數名暗衛,將這座小院嚴防死守著。

見陸清則出來,一個臉上帶疤的暗衛行了一禮:“陸大人醒了,可要用早膳?”

嚴格來說,已經算是午膳了。

看到送上來的是雙人份,陸清則便沒急著動筷子。

昨日倆人一到,便下令修建安置所,皇帝陛下親自降臨,沒人敢偷懶,第一批病患安置所早上就完工,已經開始陸續接引病患住進來了。

天蒙蒙亮時,寧倦親自去視察了安置所和施粥現場,又去江堤邊看過,估摸著時間回來,去換了身衣裳,才來陸清則的廂房,看到他,心情就好了三分:“老師怎麽不先用?休息得怎麽樣?”

陸清則睨他:“還行吧,就是老夢到有鬼朝我吹涼風。”

昨晚也不知道怎麽鬼迷心竅的,寧倦耳尖發紅,默默地不吭聲。

“外面怎麽樣了?”陸清則把人堵得說不出話了,才哼笑了聲,慢悠悠地拿起筷子。

寧倦凈了手坐下來:“各府修建了安置所,今日開始施粥。按老師的辦法,昨日派人扮作災民,四散了消息,今日果然出現了不少藏匿起來的災民,想來混口粥吃,其中有些染疫的病患,在勸說之下,也去了安置所。”

治水也已提上了日程,在潘敬民之前的官員有好好修水利,打下不錯的基礎,本地官對治水也頗有心得,結合陸清則的方案,洪水退去也指日可待。

好像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嘛。

接下來只要找到治疫方子,再撬開潘敬民的嘴就好了。

陸清則愉悅地多吃了兩口飯,還沒咽下去,鄭指揮使就來求見了。

寧倦從小就不喜有人一直跟在身邊伺候,更不喜歡和陸清則吃飯時被人打擾,涼涼淡淡的眸光落到鄭垚身上。

鄭垚一聽說陛下回來了,就直接過來求見了,感受到寧倦的眼神,禁不住頭皮發麻,不知道怎麽就惹陛下不開心了。

難不成那群孫子還是偷偷把金子藏起來了?

寧倦收回眼神,冷淡地開了口:“審問潘敬民出結果了?”

鄭垚頓時氣弱三分,聲音小小:“暫時沒有。”

寧倦漠然道:“你說什麽?朕沒聽清楚,大聲說出來。”

鄭垚的眼皮狠狠跳了下,幹脆閉上眼,遵旨大聲說:“還沒有!”

話音甫落,寧倦手中的筷子啪地按到桌案上,冷冷道:“給你一天一夜都沒審出什麽,還有臉嚷這麽大聲?”

不是您讓我大聲的嗎?

鄭垚有苦說不出,愈發懷疑是手底下那群孫子給自己惹的禍,腦袋蔫蔫地低著,眼睛卻在拼命往上擡,朝陸清則擠去求救的眼神。

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脫寧倦的眼睛,皇帝陛下的嗓音愈加寒涼:“鄭指揮使,你在朝誰送秋波?”

陸清則:“……”

鄭垚:“……”

鄭垚的眼角抽了抽,陡然意識到,給帝師大人“送秋波”,是比“沒審出結果”更嚴重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