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這是九歲,你們學校文化節,你是你們學校歷史上唯一一個會唱戲的娃,非常轟動,校長都誇你給學校爭光呢。

“初中也有,我找找——這兒呢,這會兒初三了,剪了頭發,上面的領導下來督查,你給人家表演。你看別的小孩都站門口獻花,能上台的表演就你一個。”

“高中,高中少了點,那會兒都忙學習了,是在校外有個比賽,欸這個比賽,是什麽來著?哎喲我一下也想不起來了。這比賽。”

秦漪自顧自地翻著這些照片和獎項,絮絮叨叨說:“總之,不得就是差點運氣,不要這麽在意這點小的得失,要是得了,那也是你實至名歸,你爸肯定也為你高興。”

她說著說著發現秦見月不吭聲了,秦漪納悶地擡頭。

秦見月低頭用紙巾擦著眼角的潮氣,無端覺得動容。

這一些年風霜雨雪的路,是有人替她銘記在心的。

“哭什麽,不要哭!”秦漪覺得莫名其妙,拍一下秦見月的肩,“去參加,聽見沒!媽當年因為時代原因沒趕上這些機會,你可不能留遺憾!”

“嗯。”秦見月點頭如搗蒜。

總算翻完這一摞厚厚的榮譽,秦漪嘆了聲:“帶了這麽多唱戲的娃,你是媽見過最能吃苦的孩子,我們月月不比別人差。”

在這一刻起,獲不獲獎都變得不重要了。被在意的人肯定的時候,她已經獲得最閃亮的勛章。

“媽媽,我會一輩子唱戲的。”

“當然,你當然要唱一輩子!我可不是白白培養你的,你得給我唱出點名堂來!”

秦見月破涕為笑:“好。”

-

秦見月回到燕城後,自然要安排後面的工作。她本打算去一家新建的劇院投一投簡歷,但這邊又跟孟貞聯絡上。

孟貞的意思還是叫她回戲館唱,親朋好友都熟悉些,她也猜測出了秦見月的顧慮,坦白告訴秦見月,程榆禮已經把戲館賣掉了,現在是公立單位。

不過公家沒有破壞掉戲館的生態,如今仍然與那些現代劇院不同,沉雲會館一直是從古時流傳下來的正宗戲館,保留著古樸的戲台與樓閣。

有著見月喜歡的僻靜和古老,以及戲曲藝術的純粹。

秦見月猜測到了這是程榆禮精打細算的結果。但她沒有料到,他的計算裏還有著他的退避。希望她不拘束地在這裏安逸唱曲,是他的良苦用心。

“孟老師說程公子現在都不來聽曲兒啦。”這是陸遙笛在說話。

在窗前畫眉的秦見月眉筆一頓。

窗外是三月天,過完新年,一切步入正軌,草長鶯飛的一個早春。

好久沒有聽見“程公子”這樣的稱呼,還是那個自始至終讓她感覺到距離和差異的京城程家的公子。

時間恍惚回到兩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將所有情愫暗藏心底,不動聲色地聽別人說起他。心底還有幾分少女心態的繾綣嬌柔。

時過境遷不代表時間倒流,這麽多豐厚的經歷都在教人成長和學會釋懷。秦見月現在已經能夠在南鈺謹慎地“噓”聲中,灑脫地笑一笑,從容說道:“可能是為了避嫌吧。”

今天唱的,還是那曲《鎖麟囊》,是一曲悲歌,但迎來溫暖的春。

秦見月照舊跟著戲館的商務車回家,戲結束得早,暮色未至,下車後,成片的火燒雲映在秦見月身上。

家裏已經傳來咕嚕“汪汪汪”的呼喚聲。它如今久居在秦見月身邊。

但她沒有急著進門。

手探進風衣口袋裏,摸到時刻藏在最深處的鑰匙。

四下裏看一看,明明不心虛,好像又怕被人窺探到心底三緘其口的小秘密——她和他的秘密。

嶄新的信封安靜躺在裏面。

秦見月會心一笑,將其取出,封面上寫著:秦見月收。

角落裏有一個39的標記。

意思是:第39封了。

她走進橙色的暮光中,站在花團錦簇的路牙上。薔薇開滿的院墻襯得她笑意溫和澄澈,一陣風來,吹動搖曳的花影,也吹動迫不及待被打開的信箋一角。

她輕輕用紙壓平。

字跡清澈浮現。

見月,春安。

人有所企盼的時候,就會變得迷信。我前陣子和奶奶去過一趟寺廟,為你求來平安符。今天總算送到。

另一個小玩意是我研制的香包,是用月見草的花粉制成,氣味比較淺淡。但很像你,湊近了聞最舒服,且歷久彌新。

你的那份標本已經歸我了。錯過它十年,不會再拱手讓人了。

聽說你最近回到戲館唱曲,替你高興。不瞞你說,我很癡迷於戲台上的你。

我總覺得人大多數時候都在徒勞,但一定有那麽一些時刻讓你的奔忙變得有意義。你耗費在其中的精力和情緒價值,總有一天會反饋回來成全自己。

這也是我曾說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