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頁)

“你想知道哪些?”

“她和夏霽的過節。”

鐘楊站旁邊墻邊,看著程榆禮,拗不過程榆禮這副理直氣壯的姿態:“你知道了?”

他說:“我看了她的日記。”

這麽說,鐘楊像是松氣也像是泄氣,他稍稍一揣度,嘆道:“行吧,你等下,我想起一個東西還落我這兒,給你找找。”

說完,他往臥室裏走,過了很久,鐘楊回來,手裏掰弄著一個老式的諾基亞手機,底下墊著一個充電寶,他蹙著眉研究半天,總算是把手機開了機,眉心松開,露出“還行,還能用”的如釋重負神色,很快,一陣響亮的開機鈴聲響起,伴隨著程榆禮心底的鼓鳴嗡嗡。

“這是什麽?”

鐘楊站他跟前,遞過去手機,程榆禮卻沒伸手接。他懶散倚在沙發上,稍稍睨過來,謹慎地瞧著這個粉色外殼的老式手機。

“不是想知道?你自己看,”手機終於還是被丟在程榆禮的腿上,鐘楊說,“這可是我答應了替人保密的,沒品一回,你趕緊看,別拍別錄,看完我銷毀。”

他說罷,去旁邊悠閑地接水喝,室內剩下水流淅瀝的聲音,還有程榆禮手機上這個手機裏發出的一些尖銳的喊叫聲。

被丟在腿上的手機倒扣著,視頻已經開啟了播放狀態。男人懸著的指變軟弱,甚至不敢將其握住。

直到裏面傳來一聲激烈的求饒。

他聽出了見月的聲音。

她說:“夏霽,你真是個瘋子。”

是在一個巷子裏。

鏡頭記錄下少女永恒的十六歲容顏,但不是美好的。她去奪手機,被兩個男人粗暴地扯開胳膊,畫面裏那個纖瘦柔弱,被死死擒住,淚如雨下的女孩,是他的見月。

被侮辱,被扯開校服,被人摔在墻上,頭破血流的,是他的見月。

被剪碎衣服,尊嚴盡失,無論怎麽反抗都會被一次一次按回去的,是他的見月。

鏡頭外面的夏霽笑著,她尖酸又淩厲,說著:“錄你們做.愛,回頭放給程榆禮看看。好不好?”

時隔多年,他看到她的恐懼。

程榆禮無法忍心再去看一眼她心底那道淒楚和絕望,但他逼迫自己看下去,穿過漫長的時間,他和女孩萬念俱灰的眼對視。

他的腕不受控在發抖。

秦灃說她因為他被欺負,他疑心過一瞬,但又覺得,這個“欺負”的主角是指他的家人。

她曾經說過“你生活在天上的人”,她寫下的是“你是深淵”。

她在最痛苦無助、走不出的掙紮之中,心灰意冷地想要離開。

而他說的是什麽,他說的是“見月,再勇敢一點”。

視頻播完,又自動從頭開始播放,畫面裏的圖像一幀一幀變得模糊失焦。

鐘楊端著水杯看他一會兒,又自覺避開眼去,到落地窗前看那寂寥秋色。郁郁蒸蒸的葉在一夜之間凋敝,風卷殘雲收走地表的溫度。路面的行人行色匆匆奔赴回家的路,萬家燈火裏也有爭不完的糾葛,消不完的愁。

程榆禮將手機輕輕反扣,爾後擡手捂住眼,指縫之間無聲地溢出滾燙液體。

從鼻梁滾落的眼淚,砸在手腕上,灼痛纖薄的筋脈,一滴一滴,墜落進暗無天日的苦海,一片一片,凝聚成追悔莫及的悲痛。

-

秦見月最近過得前所未有的快意。

平城是一座水鄉城市,湖光山色,碧波潺潺。秦見月住在一處水弄堂旁邊的客棧,她進修的戲校在偏遠郊區,這一片景點未經開發,沒有那麽多古鎮遊客,有種世外桃源的優美清凈。

她參與的這次學習活動相當於一個集訓項目,由平城戲校和市劇團聯合培養一批學生,授課地點臨近戲曲傳承中心。在充實的上課時間之外,她忙碌於小朋友的教學。

至於為什麽她住在客棧,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秦見月帶的學生是一個十歲小女孩,名叫嚴曉蝶,她的父親叫嚴蘇遇,是一名單親爸爸。單親的緣由,秦見月沒立場過問。她也沒那麽好奇,不過覺得嚴蘇遇才三十出頭的年紀,暗暗揣測嚴曉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後來相處融洽自如下來,嚴蘇遇自然而然向見月坦白,曉蝶其實是他領養的。

這個嚴蘇遇是個手藝人,制作一些陶陶罐罐,頗有韜光養晦的隱士風範。在平城,這類手藝很吃香,吃香到讓他成功地經營起了一家客棧。

秦見月在郊區租房不便,嚴蘇遇便大方地邀請她來客棧裏住。他給她留出一間舒適的單間,也能保證安全,秦見月起初認為不合適,但嚴蘇遇從容地笑說:“沒事,我們可以在小孩的學費上講講價。”

他春風化雨的柔和,讓她有了很合理的下榻的理由。

客棧叫做“觀風園”,打造精美,格局像是正統的皇家園林。

她說:“觀風園?風要怎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