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頁)

“她哭著罵我是豬,說她一直暗戀我來著,從高中就開始喜歡我了。問我怎麽就一點也看不出來。”

“那我哪兒能,我說你也沒給我暗示過啊……”

程榆禮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一個詞:“暗戀?”

又問道,“多久了?”

“我算算啊,”黃一潔掐著指,“得有八年了吧。”

八年時間,修成正果。

饒是一向氣定神閑的程榆禮也不免訝異地頓了頓手裏倒水的動作,滯住的一兩秒,他也說不清是在惋惜青春還是感嘆這情誼的深厚。

溢著青檸清香的溫水灌滿他的茶杯。

程榆禮用指端輕輕摩挲著杯壁,若有所思說:“如果有個姑娘偷偷喜歡我這麽多年,我可能……”

他想了很久,想不到很準確的詞匯來表達眼下的心情,最終玩笑似的說了句:“命都給她了。”

“誒誒誒,這話可不興說。”袁毅忙打岔,“這話不興說。”

程榆禮輕淡笑著:“戲言。”

戲言歸戲言,他的吃驚卻是真的。

程榆禮待人處事大多持一種淡薄的態度,這樣的態度讓他自身獲益多過於損失。這就像是一種防禦機制,能夠幫他維持必要的理性和正常的思辨能力,克制謹慎地權衡利弊,規避風險。

中國的很多老話講得都很有哲理性。除卻有志者事竟成之外,還有一句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認為時刻保持旁觀者的清醒是一種很強也很難練就的能力。

因為無論如何,人的感性的那一面永不會被消除,且一旦被放大,膨脹到百分百,平日鍛煉得再強大的理智也會一瞬被擠壓崩塌。

這大概率就是為人的天性。

於是偶爾的偶爾,也會臨近情緒的漩渦。比如看到一些堅持,看到一些苦難,看到一些,蕩氣回腸的愛意。

很難不動容,不深陷。

他盯著茶杯裏漾起的水波。

耳邊是服務員清脆的聲音:“小姐,您預定的哪個房間?”

三人一起回頭看去。秦見月穿一件淺色的風衣,手揣在大衣的兜裏,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好像站了很久,久到服務員都不免好奇上前詢問。

她顫了顫眼神,剛神遊回來一般的迷惘:“哦……我就這間。”

程榆禮沖她招手,示意她進來坐。

服務員為她添盞。

“謝謝。”秦見月拿出通紅的手,擱在茶杯上。想暖一暖,卻被程榆禮握住,牽到桌下。

比起高溫的水杯,他的手心除了熱,還有生命體膚的溫存。

她訕訕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那就自罰三杯吧。”袁毅和她開起玩笑,“喝白的還是喝黃的。”黃的指的其實是旁邊的橙汁。

秦見月笑著說:“我喝果汁吧。”

她手剛伸過去要拿瓶子,對面的女人先一步起身,替她往杯中倒。

秦見月受寵若驚,忙說:“謝謝謝謝。”

……

這頓飯吃完,秦見月先去門口搗鼓了一下她的車,從停車處開到門口,呆呆望著後視鏡好久,才等來她的男主角。

已是深秋,程榆禮穿一件黑色風衣,面容清雋瘦削,他從最普通的餐館裏走出,個高腿長,清貴之氣絲毫不融於旁人來來回回的煙火味,低頭時顯得下頜尤其清瘦。

他微笑著和袁毅夫婦道別。

秦見月將車啟動,程榆禮四下巡視一番,看見她的車燈亮起,方才邁開長腿走來。

“怎麽這麽久才出來?”

他說:“買單耽擱了一下。”

程榆禮有幸坐了一回秦見月開的車。

她開過來的是秦灃給她送的那新能源二手車。今天會開它原因是昨天回去給秦灃送行,他要去西北跑車,也沒別的念想,就是千叮嚀萬囑咐妹妹一定要領了他的好意。

秦見月被逼得沒轍,只好在門口開著練手,跑了兩圈。

結果,路面太窄,倒車那會兒“哐”一下,車屁股撞家門口那郵筒上。

幾十年風吹日曬的郵筒沒出什麽事兒,倒是把她這車屁股給撞癟了。

她晚上來遲,就是因為去修車屁股。

程榆禮一聽樂了:“我那回在你家門口也差點兒撞上去,危險障礙物。”

秦見月絮叨說:“是吧,那郵筒真的礙事,又沒有人用,哪天把它鑿了去。”

他笑著,今晚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坐副駕的機會。悠閑得很。

偏著頭去看開車的秦見月。

她的長發被松松地盤起來夾在腦後,有種淩亂隨意的美,在降溫的秋末,女人的臉被凍一遭就顯得更加蒼白,因為極少開車而緊張得一臉悲壯,擰起的眉毛,緊抿的唇線,細枝末節的小情緒讓他不自覺彎了彎唇角。

終於,下了高架,秦見月開到低速的路段,心頭的謹慎消去一些。

她的余光回歸到旁邊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