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他們進包間落座。

程榆禮不喝酒,他覺得店裏最好喝的是加一片青檸的免費茶水。端著茶杯,細細淺酌。他這靜謐平和的茗茶姿態,兩三分鐘就把這飯店包間便成了某處高雅會所。

對面的袁毅正在試圖不動聲色地為自己滿上二鍋頭,他旁邊的妻子黃一潔本來低頭玩手機,猛然瞄到,一巴掌拍在袁毅的手臂上:“要死啊你!”

袁毅手一顫,濺出來幾滴,訕笑說:“我錯了我錯了。”

程榆禮看笑。

袁毅問他:“你老婆也這麽管你嗎?”

他微微挑眉:“我不喝酒。”

“差點兒都忘了,這麽多年還這麽自律呢。”

袁毅是程榆禮的大學兼研究生同學,他是非常典型的工科男,除了袁毅以外,程榆禮在大學結交認識的人幾乎都是學術型的知識分子。

這樣的人在日常生活裏很少去探索交際的技巧,無論是和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想法通常簡單。甚至簡單過了頭的,也不乏很多直率到喪失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所謂情商。

但不得不承認,確實在那幾年,程榆禮被這樣一類人包圍著,感受到一種很不一樣的,鮮活向上的沖勁。

他自小生長的那個圈子,不斷在鶯鶯燕燕、酒綠燈紅裏兜轉,他的自我意志被侵蝕。而他任由侵蝕,早就習以為常。

因為在他生活的那個階層裏,各路子弟皆是如此。

直到某一天突然意識到,或許也是可以不一樣的。

他很喜歡在象牙塔裏那幾年的簡單。不再被刻意吹捧,因為一些外在的因素被眾星拱月,因為一些利益關系而為人棋子。

脫離掉家庭帶給他的這些種種,當他不再是程幹的孫子,程家的二公子,他的成長環境從身上剝離,程榆禮真正地領會到,各憑學術的能力被賞識的那種珍貴和動人。

和袁毅一起在教室裏畫圖,到淩晨。畫出他們第一架虛擬的戰鬥機。深受二次元影響的袁毅“哦豁”了一聲:塔塔開!

程榆禮看著他滿面紅光的樣子,淡淡一笑:還不是時候。

袁毅如願以償地眯上了他的二鍋頭,犀利地問他:“還會做這行嗎?”

程榆禮用筷子加了一個冰塊堆裏的荔枝,又墊了兩張紙巾,將殼擠開:“應該。”

“現在不一樣了,要養家。”袁毅意味深長地說。

養家這個詞確實容易讓話題便沉重。但並不會讓程榆禮變沉重。無論什麽行業,能在一個行業做到頂端的人,都不會存在錢財方面的壓力。

他輕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欸,我好像還沒見過你媳婦兒長什麽樣,也沒怎麽聽你提起過。”

他微笑說:“沒提過嗎?”想了想,又道:“她挺好的。”

程榆禮說到這裏,剝水果的手自行頓了頓。不知為何,他每每想到見月,形容詞都變得匱乏,幾乎總是是以“合適”這個萬能回答來應付。

而再深刻、再細膩的描述,一時間卻湊不出了。

荔枝被丟進小碗裏,他突然不想吃了。撚來一張幹凈的紙,慢條斯理地擦拭修長的指。程榆禮開口道:“說說你們的事。”

袁毅說:“我倆呀,我倆也是去年才好上的。”他不懷好意拱了拱身旁妻子,“你問她怎麽回事兒?”

黃一潔說:“每次都叫我說,我說你這人鬼點子可真夠多的。”

程榆禮面上帶著淡笑,視線在鬥嘴的二人間流轉。

袁毅說:“你還記得吧,我大學時候跟你說有個妹子跟我表白。”

跟他表白的人並不多,那陣子可把袁毅樂壞了。程榆禮印象深刻,點頭說:“略有耳聞。”

“就是她。嘿嘿,我當時也沒談過戀愛,然後也忙著保研,我是怕耽誤她啊,結果腦袋一團漿糊就稀裏糊塗地把人給拒絕了。

“那時候對黃一潔印象吧,就是隔壁班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好像是個數學課代表,因為我們倆班一個數學老師,她有的時候會來我們班發卷子,我那時候就覺得這姑娘怎麽老是偷瞄我——嗷,這不是事實麽,打我幹什麽?

“就留心了一下,不過我還是對我自個兒長相有點b數的,我尋思這姑娘應該不至於這麽眼瞎看上我吧。然後我那時候數學成績還特好,她有回在辦公室看見我,就過來跟我搭話,說叫我能不能教教她做題。我可算是整明白了,原來是不是看上我了,是看上我數學成績了。”

袁毅說一半,眯酒。被黃一潔扣下。

接著說:“後來我印象很深,畢業那天她給我送了個同學錄,問我報哪兒的學校,我看著就納悶,感覺她當時都快哭了。

“上大學之後咱倆還一直有聯系,也是她主動聯系我,我這人嘛,就是你有來我就有往,咱倆關系一直處得就像普通朋友吧,結果到大三那年七夕節,她突然給我告白,一下給我整蒙了,我說你圖我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