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樣的場面讓秦見月覺得好不真實。他們的距離近到她無法看清他全部的表情,眼下只有兩道漂亮鋒利的眉骨,與一對清雋的眼。

這雙眼正久久注視著她,沒有如蜜般化開的脈脈情意,只有始終如一的溫白開似的一片暖,這樣的淡泊平靜,卻似要將她牽進靈魂深處。

秦見月咬了咬嘴唇內壁,微弱的疼痛提示她,這是真的。

他的擁抱是真切的,時隔好多年,她坐在他的懷裏,等待一個美妙的親吻。

或許,這話換她來問才對——程榆禮,我可以吻你嗎?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收緊,攥住他襯衣的一角。秦見月閉上眼。

心跳提到嗓眼,淡薄的光源在她眼皮上投下昏黃的暗影。

她感知到抱住她的那一條臂再一次收緊。秦見月坐在他的腿上,也傾入他的懷裏。

程榆禮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貼近的呼吸暖烘烘地落在她的鼻尖。

親吻在女孩子心裏是多麽神聖一件事。

和喜歡的人接吻是什麽感覺呢?

是癢的。

唇瓣相貼,小心的觸碰輕到讓她覺得癢。

像觸了一下電,肩膀不由瑟縮。又被安撫的掌按住。

老舊的泛著初夏潮氣的臥室裏,他們緊擁著。

程榆禮纖長的五指竄入她的發間,扣住她的後腦,將這個吻印到深處。

一點一點把真實歸還給她。

“秦見月!你怎麽把門反鎖了!”

急促的敲門聲一下點醒深陷的秦見月。

她猛然睜眼,手掌抵著他的肩,將他往外推一些:“糟了,我媽回來了。”

程榆禮頓了下,不置可否挑一下眉,松開束縛住她的手臂。

秦見月起身準備去開門,紅著臉小聲說:“你……躲在房間裏,不要出來。”

他無奈輕笑一下,點頭說:“行。”沒有名分的男人,天生就是躲躲藏藏的命。

秦見月下樓去。程榆禮重新散漫地倚在她的椅子上。

他扯過剛才那兩張白紙,在上面開始演算。樓下傳來母女倆的對話聲。

秦見月:“你怎麽突然回來呀?”

秦漪:“有點感冒,回來拿點藥。”

秦見月有點不滿地嘀咕:“去藥店買不就好了,還回來拿。”

秦漪:“這不是家裏有麽,花那錢幹什麽。”

……

再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蓋過攀談聲,程榆禮的筆端走到一半緩緩停下。

有來電,是阿賓打來的。程榆禮放下筆,接通問道:“什麽事?”

“程先生你大概幾點回?老先生在家候著你呢。”

程榆禮問:“候著我做什麽?”

阿賓戰戰兢兢的,壓低聲音:“就是退婚的事。”

沉吟幾許,他說:“知道了。”

程榆禮沒跟秦見月說,他家裏最近有些熱鬧。

程老爺子給程榆禮安排的親事快黃了。錯在程榆禮沒給人白家面子,他跟白家那位千金白雪也就堪堪在酒宴上見過一回,過後便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地玩失蹤。

那位白小姐是個嬌的,卻是一眼相中程榆禮,死活非他不嫁。白家又是燕城名門,哪兒能能容得了這種損面子的事。

壓力給到了程家老爺子。

程榆禮轉了一下手裏的中性筆,走神一刻,輕輕抿了一下嘴唇。

給媽媽找完藥的秦見月重新回到臥室,她第一時間緊張地看了一眼她桌上的日記。

手伸過去,重新插到書架上。

看著旁邊神色淡淡的程榆禮,為了徹底放心,她還是忍不住問一句:“沒偷看吧?”

他啞然失笑:“你說呢。”

程榆禮此刻手裏握著她的少女漫,正看得津津有味。

“你怎麽看這個?”

他淡淡接茬,視線停在書頁上:“我看看講了什麽。”

秦見月想了想,說:“就是講了一個女孩子被一個男孩子渣了。她很喜歡男孩,但是男孩卻始亂終棄。”

程榆禮聞言,輕輕放下書本,擡眼瞧著她,好笑道:“指桑罵槐呢?”

“……”

“你給我好好說,講的是這個嗎?”

秦見月支支吾吾:“差不多吧。”

打量半晌,程榆禮開口問她:“知道聯姻的事?”

秦見月悶著頭,不吭聲了。

他似是看穿什麽,淡淡一笑:“果然是忌憚這個。”

秦見月很別扭:“因為你都不和我說。”

程榆禮語氣篤定:“不和你說是因為我能擺平。”

他講話中聽,很輕易地就讓她找到了丟失的安全感,秦見月沒出息地對此表現出一點釋懷。她手捏著書頁,有一下沒一下地卷著。

說不清心情是高興還是什麽,總之輕松了很多。

她低頭看到他寫了滿滿的演算稿紙,輕咬唇瓣,想到他們方才沒有進行下去的那個吻。

她沒有任何表現,程榆禮也沒再提。

兩個人的關系似乎也沒有親密到,一碰頭就能二話不說抱在一起親的那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