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汗濕的掌心令她的忐忑昭然若揭。

那天格外困頓,夜長夢多,驚蟄已過,屋外春雷滾滾。

秦見月讓雷聲驚擾得一夜沒睡踏實,翌日醒來簾外風雨大作,黑壓一片像是昏夜。看一眼時間,她從混沌中驚醒。

“咳咳、”嗓眼枯竭作痛,秦見月擰著眉,她撫著發燙的額頭,摸到手機給老師打電話,“老師,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孟貞一聽她這說話嗓子,愣了下:“怎麽了你這是?”

“可能有一點感冒……咳咳、咳……”

“聽聽你這聲音,這哪兒是有一點感冒?外面雨太大了,快別來了。我找人給你送些藥過去。”

秦見月暈乎起身,抄起外套往外面走,“不行的,我跟人約好了。”

推開廳門,外面水汽濺入門檻。

聽見這一頭嘩啦啦的聲音,孟貞認真勸道:“我說你,你這就是來了也唱不了啊。”

秦見月不聽話,截了輛車就趕去會館。

一路上意識昏沉,只覺得這車開了好些時候。秦見月疲乏睜眼,以為到了地方,才發覺人還在高架。

司機解釋說雨天路滑,開得慢。

“咳咳。”秦見月把口罩戴上,看一眼時間,已經快八點半了,“能開快點兒麽。”

“姑娘趕著去聽戲啊?”

秦見月搖頭,沒應承他。

快馬加鞭趕到,秦見月一邊收傘一邊走進門廊,高高戲台已經曲終人散,只剩幾個後勤大爺在做衛生。二樓妝室裏有人進進出出在清整戲服,她看到幾名卸了行頭的演員在準備下班。

空蕩的大堂裏人影稀稀落落。秦見月失魂般杵在天井中央。

壁龕中紅燭的燈花一片一片拓在她的身上。

暴雨裏淌過來的痕跡流落在地上,洇濕地面。

“欸月月,孟老師說你生病了,你怎麽還過來了?”陸遙笛走過來打量她。

秦見月問:“你們演完了?”

“對啊,”陸遙笛低頭看表,“這都幾點了。”

“誰替我演的。”

“孟老師親自上的。”

良久,她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秦見月在想,他或許是沒有來吧。

那麽大的雨,何必為這個口頭約定特意趕過去一趟。

太當回事的只有她自己罷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已經說不清是輕松抑或失落,秦見月倚在一張長椅上,困倦閉上眼。

那天的奔波讓秦見月的體溫燒到了38度。她在醫院度過後半夜。孟貞很負責地陪她掛完水,又將她送回家中。兵荒馬亂的25號,她在消毒水的氣味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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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精神那天,天氣轉晴,秦見月收到了王誠的消息。他在微信中傳達問候:聽說你發燒了,好些沒?我托人買了一些補品,見面時帶給你。

秦見月:謝謝,不用費心。

王誠:沒事,已經準備好了。

既然這樣說,秦見月再找不到推脫的話。他們約在一座茶樓見面,地點很是幽深僻靜,茶樓有一雅稱,名作侯月齋。

騎樓枕水,齋下溪水潺潺,古意幽微。

王誠是個斯文人。高校講師,帶一副眼鏡,除了年紀稍長,沒有太大的毛病。

和他見面之前,秦見月還是抗拒的,但她收到媽媽一通長篇大論的抒發。秦漪在消息中寫道:月月,我已經提前替你打聽過了,王誠人還算比較規矩厚道。沒有惡習。可以試著接觸一下,感情需要培養,婚姻也需要門當戶對。家裏狀況不比當年,媽媽給你介紹的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這一條,她沒有回復。

秦漪又道:不要封閉自己。

秦見月思前想後,回了一個字:行。

那個過期的約定隱隱被虛弱昏睡的那幾個雨天帶走,仿若沒有發生過一般。只不過那三個字的名字偶爾仍是會令她恍惚一下。

王誠的話很多,在他滔滔不絕的高談闊論裏,秦見月沒禮貌地走了神。

她今天打扮得很素凈,可以說沒有打扮,如墨般濃黑的長發被發夾簡單地盤繞起來。清泠的一雙眼呆滯望著無趣的街景。

侯月齋的對面是一間大戶,放養鴿子的老人懸懸而望。

“欸,你唱京劇有什麽好玩的事嗎?”見她默不吭聲,對面的男人主動拋過來話題。

秦見月搖頭說道:“沒有,挺枯燥的。”

“不會吧。”王誠忽的笑起來,“我奶奶喜歡聽戲,你可以給她老人家表演個變臉什麽的。”

見月:“……”好會聊天。

她抿了一口茶水,滿口澀意,點一點頭,沒有接話。

王誠尷尬笑了一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大度地微笑:“沒事。”

王誠打量她一番,指著她腦後的蝴蝶發卡:“你這樣看起來還挺賢惠的。”

秦見月愣了一下,而後得體地笑了笑,但眼裏並沒有笑意。她將發夾拆掉,頭發又一次散落在肩。她提議說:“我還有些事,今天就到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