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第2/2頁)

他說得太急,連眼尾都紅了一片。

宋文見狀,只能噤聲。

這時候說什麽宴雲何都聽不進去。

宴雲何不禁自嘲道:“你知道嗎,他甚至願意為我死,都不願意為我活。”

“大人……”

宴雲何將手從沙盤上抽離,木屑深深刺入掌心中,疼痛尋回了他的理智:“我沒法繼續忍耐下去了。”

這話一出,宋文心頭甚至漏了一拍,難道大人這是要與虞大人分開了?

“再這麽下去,我會不顧他的意願,強迫他待在我想讓他待著的地方,只要他安全,沒有任何危險。”宴雲何啞聲道。

宋文勸道:“我覺得大人你也不用這麽矯枉過正,虞大人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同他好好說,說不定他能懂的。”

宴雲何望著宋文:“你在害怕?”

宋文身體抖了抖,他確實被嚇到了。

他聽懂宴雲何的意思,這是想將虞欽關起來,禁錮在自己認定的安全範圍裏,哪裏是常人的所作所為,已經偏執到走火入魔了。

宴雲何重新伸手將沙盤歸置齊整,把木牌推回它本該屬於的位置:“連你都被我嚇到了,何況是他。”

宋文慌忙搖頭,解釋道:“其實也沒那麽可怕,只是我覺得這話你不該跟我說,你跟虞大人說比較合適。”

大人想關著的人又不是他,他怕什麽,應該讓虞大人自己去咽下這個苦果。

宴雲何沒說話,再次沉默了下來。

在宋文看來,這就像一個死局,虞欽不會為了大人所改變,而大人在壓抑中只會慢慢失控,最後作出極端的選擇。

屆時,兩個人之間又該如何?

“不過大人,難道在害怕的人不是你嗎?”宋文問道。

宴雲何轉過身:“我累了,想回房歇一下,午膳不必送進來。”

說罷他回了房間,關上房門,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唯獨相見的那一個,卻不敢去見。

又這麽消磨了一日,宴雲何讓人給自己上了不少酒,喝到半醉之時,沒能忍住拉開暗格,從裏面取出信件。

一直控制著自己每日只能看上三回,現在卻忍不住犯了戒。

虞欽很少將信寫得很長,只會簡單地挑些在藥王谷裏發生過的事情來說。

比如在山上偶遇山貓,瞧著野性難馴,叫聲卻很綿軟。

又說在自己所住的院子裏種了桃樹,不知離開時會長得多高。

回到藥王谷後,他帶著隱娘在藥泉附近弄了些遮擋的籬笆,這樣就不會像宴雲何擔心的那般,有人偷瞧。

藥王谷裏的花海,他無意中去過一趟,沒有仔細瞧,之後便再也沒有去了,因為答應過要同宴雲何一起賞春。

幸好如今是冬日,花海尚未復蘇。

宴雲何看到最後一封信,也是昨日宋文拿過來的。

寥寥數句,藏著先前數封書信未曾說出的話。

-折枝作春色,以寄相思情。

信中夾著一小段桃枝,落進了宴雲何的手裏。

短短不到十個字,昨日他看到時就已經開始心軟,很艱難地將這信以及這桃枝收進櫃中,打算近期內不會再看。

可惜宋文又同他提起了虞欽,苦苦壓抑的思念,便洶湧而出。

他靠在床頭,看著那小小一段樹枝,沉沉地嘆了口氣。

將信掩在臉上,宴雲何終於無法忽視那個事實。

苦於相思情的,又怎只有虞欽一個。他也是夜夜難寐,睜眼閉眼都是他。

從前宴雲何想一個人,便會去尋那人,不管外界如何,他只遵從本心。

現在的宴雲何像是被嚇怕了,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他自己都厭惡。

不知喝了幾杯,宴雲何大醉一場。

再次醒來,是被宋文進門的聲音給驚醒的。

睜開眼,便發現懷裏抱了個胡亂收拾好的行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個桃花枝。

宋文見他這幅模樣:“大人,你這是要去哪?”

不等宴雲何回答,宋文又道:“這是我剛從皇城司拿到了急信,你先看了再走。”

宴雲何接過書信,用的紅色信筒,說明事情相當緊急。

內容是隱娘所寫。

-淮陽,兄長私自離了藥王谷,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