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第3/3頁)

她父親對她的教育有問題,竟然允許她不束腰,但看在她天然的腰身,的確比蜜蜂般被攔成兩截的細腰動人許多,他就不加以指責了。

可是——她居然喝烈酒,還朝他吐唾沫,像個老大粗一樣——蘭斯按住胸口,臉色慘白地想,她都做到這份上了,為什麽不再叼根煙呢?

於是,第二天早晨,他看見她一邊抽煙,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時,整個人都崩潰了,連“你、你”都說不出來,木然地出門了。

蘭斯顯然又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但莉齊已經懶得關注他了。

這些天,她煩悶得能噴火,蘭斯作為她的丈夫,沒能給她任何寬慰就算了,反而處處給她添堵,她沒給他一耳刮子,都是看在上帝那老家夥的面子上。

幸好,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居然真的從一沓報紙中拼湊出了真相。

原來,隨著禁酒運動愈演愈烈,不少州開始禁止制造和銷售酒水,雖然國會還沒有通過相關修正案,但大家都覺得是遲早的事。遲早有一天,正規的酒廠會紛紛倒閉。

在這種情況下,不少人嗅到了商機,搖身變成私酒販子,他們在月光下釀造威士忌,將它稱作“moonshine”,撈了不少金元。有的人甚至因此發了大財,程度比“淘金熱”那會兒還要誇張。

有人勸艾德勒也參與進來。他掌控著鐵路和輪船的公司,有他的加入,私酒生意會更加順風順水,而且他還有一個島,蔗糖種植園實際上只占那個島百分二十,還有百分之八十是茂盛的、未開發的原始森林。要是能完全開發出來,他們不僅能壟斷整個美國的私酒,還能銷往海外,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私酒販子。

她父親拒絕了這個提議,然後就失蹤了。

看到這裏,莉齊明白過來,她父親正是因為回絕了這個暴利的勾當,才會失蹤。

她稍稍安下心來。

牽扯到利益的話,說明爸爸還是安全的,就怕是無妄之災。但若是因為利益,幕後黑手就會瞻前顧後。

她雖然不再難過了,卻生出了強烈的復仇沖動,想要弄清楚是誰搞鬼,然後予以還擊。

就像被磨礪過頭的鈍刀子,她現在整個人變得鋒芒畢露,陰晴不定,一雙漂亮的黑眼睛隨時會噴出冷艷的怒火,要是那位被誤認為子爵的伯爵先生,撞見她這副模樣,絕對會忙不叠把“溫婉恬淡”的評語一口吞回去。

她抿著嘴巴,把這段時間遭遇的壞事全部記了下來,簡直像個記仇的孩子。

可她是認真的,真的打算以後慢慢報復這些人。

第一個就是朝她扔石頭的老太太——那天,她心情抑郁至極,騎馬想要出去散散心。

可是,蘭斯怎麽也不願意她騎馬上街,一動不動地擋在她的面前,甚至擺出一副“如果要去就從我身上跨過去”的英勇姿態。

她扯著韁繩,板著臉望著他,見他真的不讓開,就一蹬馬靴,從他的頭上跨了過去——電光石火之間,蘭斯惜命地躲開了,腦袋卻還是被馬蹄子踹出一個大包,暈了一個星期。

不必說,這一幕自然被鄰居收入了眼中。

從那時起,他們在街上見到她,就不再跟她打招呼。

聖日耳曼區的一位老太太,更是看見她跨騎著馬,就會朝她扔石頭,一邊扔一邊大喊:“賤婦!賤婦!不要臉,不要臉!”⑴

當然,她想象中的報復,不過是把石頭扔回去而已;誰知次日,她還在夢鄉裏,就被一陣騷動吵醒了。

她睡眼蒙眬地走下床,輕輕掀開天鵝絨窗簾的一角,就看見那老太太正一臉驚恐地跨騎著馬——兩只手被綁在馬鞍的鞍頭上,兩只腳被固定在兩側的馬鞍上——在聖日耳曼區的林蔭道上嘚嘚散步。

有人幫她報復了老太太。

從那以後,那老太太再也沒有出過家門,也沒有對誰扔過石頭。

作者有話說:

注釋⑴取材於[英]理查德·埃文斯著:《企鵝歐洲史:競逐權力1815-1914》:一次在維也納,年輕的赫爾米尼亞看見一個老年貴婦讓花工拾一些小石子,放在花園裏的一張桌子上:“她坐在花園的樹籬後面,四處張望,看有沒有騎自行車的女人。如果有哪個女人膽敢從她面前騎過去,馬上會遭到雨點般的碎石襲擊。老伯爵夫人邊扔石頭邊罵:‘賤婦!賤婦!’”說明此類情況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