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第2/4頁)

行刑完畢他攆走近侍,森嚴發問:“知道為什麽打你嗎?”

春梨忍著疼痛鎮定回答:“因為奴婢頂撞了陛下。”

“知道就好,別以為朕對你的主子包容,你這個做丫鬟的也能跟著放肆。”

朱昀曦宣示了權威,再命春梨招供來意。

春梨知道皇帝有心機,忌諱被人擺布,今日與他交手試出深淺,決定舍棄花招,直率地進行交易。

“請恕奴婢鬥膽,陛下能否告訴奴婢,您對我家小姐可還有情?”

她大膽直視皇帝,眼見他俊美無儔的臉浮現戾色,心裏已有了七分底氣。

朱昀曦威嚴警告:“你還想挨罰?”

春梨微微一笑:“陛下沒直接處死奴婢,說明您心裏還裝著小姐,那奴婢說明用心也有意義了。奴婢想替陛下和小姐爭取你們應得的東西。”

朱昀曦狐疑審視,命她清楚回話。

春梨說:“陛下是明君,小姐是賢才,二位本該相互成就,卻因誤會鬧到難以挽回的窘境。想打破僵局,需要一個中間人做紐帶,奴婢願做這個紐帶。”

朱昀曦聽明白了,這丫鬟想邀聖寵,讓柳竹秋重得重用。

不知天高地厚的德性定是柳竹秋慣出來的。

他懷疑這對主仆串通好了,一個欲擒故縱,一個暗度陳倉,可不願被她們算計,誚詰:“是你主子指使你這麽做的?”

春梨說:“奴婢猜您昨天見過小姐,並派人去審問過許應元,此事乃奴婢自作主張,不與任何人相幹。”

“哼,你利用許應元,利用太皇太後,還妄圖利用朕,憑這居心朕就能刮了你。”

春梨不懼威脅,笑得越發從容:“奴婢甘冒萬劫不復之險,是因為我家小姐受的委屈太深太重了。”

“她有什麽委屈?”

朱昀曦內心瞬間波動,真想叫罵他才是最委屈的冤主。

春梨正色道:“小姐對陛下情深義重卻屢遭陛下猜疑逼迫,如今境遇形同禁錮,這還不夠委屈嗎?”

朱昀曦默了片刻,音色裏增添殺氣:“你知道欺君之罪是什麽下場?”

他相信柳竹秋對他有過真心,但遠沒到“情深義重”四字。

春梨說:“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①’,陛下只看到小姐抗拒您,說了抵觸您的話,還表現出無情的樣子。但她在背後的言行您卻一點看不到,當然不了解她對您的心意如何。”

她故意停頓,觀察皇帝的反應,如願聽他下令:“說下去。”

“小姐在與您生分前時常跟奴婢提起您,奴婢聽她的語氣沒視您為君上,而是把您當成與之熱戀

的情郎。”

“……她都說了什麽?”

“有些話大不敬,奴婢不敢轉述。”

“赦你無罪。”

“是,小姐說她覺得您很可愛,雖生在皇家貴為太子,卻缺乏帝王心術,以後難免受害,所以她必須用心竭力地保護您。還說您常受宮規祖制困擾,過得並不如意,假如您生在平民家,定能與她做一對快活夫妻。”

春梨用真話圓謊,順利迷惑了皇帝。

朱昀曦聽出這些的確是柳竹秋曾經的口風,原來並非虛情諂媚,竟是她的心裏話。

胸口一陣劇痛,像心疾發作的前兆,他下意識捂住痛處,深呼吸後努力平息激動,雙眼仍不爭氣地泛起熱潮。

春梨不用看他,只憑長時間的沉默便判定開局這把自己贏了,冒險直言:“小姐為陛下的付出就不需奴婢多言了。她那般深愛您,以奴婢對她的了解,她是不會輕易變心的,現在應該還念念不忘。”

朱昀曦艱難地維持著儀態,沉聲追問:“那她為何對朕如此絕情?”

“因為小姐心裏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她的志向。為這點她可以犧牲一切。她的這份志向也正是陛下治國所需的助力,假如您能放下芥蒂,重新給她施展才華的機會,雖做不成夫妻,也將是雲龍魚水的君臣。”

春梨這話答得有點冒進,又讓朱昀曦起了疑,斂容回絕:“無稽之談,柳竹秋求朕放你出宮,你這就走吧。”

春梨自知失誤,立刻稽首明志:“奴婢懇請陛下再行考慮,多久奴婢都願意等。”

朱昀曦不跟她磨蹭,輕蔑道:“隨你吧,有人問起你的手是怎麽弄傷的,你將如何回答?”

春梨恭謹道:“是奴婢自己摔傷的。”

“下去吧。”

“奴婢告退。”

春梨吃力地站起來,盡量以自然的姿態退走。

朱昀曦繼續批閱奏章,隨口警告進來的侍從們:“這件事誰敢往外傳一個字,即刻杖斃。”

陳良機舉喪期間,柳竹秋派人在陳府的廢墟裏清理出若幹金銀財物,約摸值銀兩三萬兩。

陳尚志是陳家唯一的後人,陳良機的遺產都該他繼承。他和柳竹秋商量,打算趁這趟送親人靈柩回山東老家,將田地都賤賣給佃農,房產也都折價變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