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第3/4頁)

早晨陸續有官員聞訊到滎陽府吊喪,蘇韻瑞福已來幫忙,一個在前廳協助接待賓客,一個在後堂張羅茶點酒飯。

柳竹秋和陳尚志披麻戴孝在靈堂跪靈,蕭其臻家的管家是最先來吊唁的客人之一,替主人獻上豐厚的帛金。

蕭其臻人在廣東,這定是蕭老夫人贈送的。

柳竹秋想老太太得知陳良機噩耗定然悲傷,又想陳良機生前腹背受敵,若蕭其臻人在京城還可為他分擔些壓力,或許能避免悲劇發生。

辰時三刻,管家報告皇帝駕到。

陳尚志自悲痛中驚醒,慌張地看視柳竹秋。

柳竹秋猜到朱昀曦會來,小聲叮囑:“待會兒見了他你什麽都別說,我叫你走開,你就趕緊走,免得他看出破綻。”

夫婦倆來到大門外,朱昀曦的車駕剛走進街口。他來得匆忙,沒使用正式的儀仗,只帶了兩百名護駕的騎兵。

柳竹秋與陳尚志到街邊跪道接駕,朱昀曦下車看到她,好不容易才克服掉的郁悶感死灰復燃。

明明是他主動下旨把她許給了表弟,看她和陳尚志並肩仍覺嫉火難忍,草草說過“平身”,徑直步入府邸,直驅靈堂。

國事艱難,他身邊僅有零星幾個肯真心為他出力的臣子,陳良機是扛鼎之人。

不說制定國策了,少了這位老臣,最重要的用人一則便失去了可靠的參謀,在大臣們傾軋日甚的當下,他該如何分辨忠奸賢愚?

痛失臂膀,朱昀曦心情沉重,親手上香祭奠亡者靈位,吩咐陳維遠:“傳朕旨意,追封陳閣老為左柱國,太師,謚號‘文忠’。”

再吩咐侍從傳令柳竹秋。

“叫她找個清靜地方,朕有話問她。”

柳竹秋請皇帝來到外書房,進門後請他上坐,而後跪地聽訓。

朱昀曦目示侍從退到室外,居高臨下打量地上的女人,僅僅一丈地的距離,雙方卻像隔著青冥高天,銀河尚可架鵲橋,他們卻是參商永難會了。

“你起來吧。”

“謝陛下。”

柳竹秋不卑不亢起身,禮儀得體地候命。

朱昀曦陪她站著,盡量表現公事公辦的態度,以天子口吻問話:“朕叫你來是想知道陳家的大火是怎麽燒起來的,陳良機又是怎麽死的,死前可留下遺言,是何內容?”

柳竹秋一一作答,稟報的信息令朱昀曦更為震驚。

“陳良機真遭了鐘啟宇一夥暗害?”

近來他也為稅改焦頭爛額,浙派為首的反對黨勢力龐大,黨羽遍及全國各地,用公開抵制和消極怠工來抗命。

吃過文臣集團的苦頭,他總算明白先帝為何要重用宦官了,這些居心叵測的官員猶如匪霸毛賊,不養一群烈犬看家護院,他們能直接欺到他頭上來。

現成的看門狗倒是有不少,但陳維遠和他的徒子徒孫與唐振奇一黨秉性迥異,當不了毒魔狠怪。朱昀曦本人也不願再蹈前人覆轍,以仁君標準與悍臣周旋。

眼下折了陳良機,他的勢力將被削弱,接下的路更難走了。

柳竹秋嚴謹回話:“這只是陳閣老單方面的揣測,事實如何還得看證據,不過……”

“不過什麽?”

“臣女認為此案很難追查,兇手想必買通了內鬼,而陳家死難者眾多,大部分遺體毀損嚴重,難以辨認,更有的被燒成灰燼,無法準確統計死者人數。下毒放火者可能早已逃匿,官府判斷不出哪些人死亡哪些人失蹤,便破不了案。”

朱昀曦堅信陳良機沒猜錯,面沉如水道:“朕不能讓忠臣白死,一定會叫他們追查到底。”

柳竹秋見機進言:“閣老死前最在意的還是榷稅改革,他提出的稅改方案都是救國良策,還請陛下莫要更棄。”

朱昀曦點點頭,見她全無記恨之色,也換上較為溫和的語氣再提疑問。

“是你讓那個叫春梨的丫鬟進宮的?”

柳竹秋心中刮起颶風,鎮定反問:“陛下見到她了?”

“她做了乾清宮的典輿女官,朕剛剛才發現。”

朱昀曦仔細察言觀色,卻又明白對方的心思像螞蟻窩,基本沒有看破的可能。

柳竹秋全心為春梨的安全考慮,謹慎應答:“她幾個月前留書出走,也沒跟臣女說她去了哪裏。臣女到京後才找人打聽到,她經由許應元的關系入宮去了。”

“許應元怎會變成她的哥哥?”

“春梨長得很像許應元已故的前妻,當年刑部審理蔡進寶誣良案時她曾假扮許應元亡妻的鬼魂誘使許應元供出真相,此事臣女曾向陛下奏報,不知陛下可有印象。”

“朕還記得。”

“許應元在五梁殿救駕有功,進京獲得官職,他對春梨很有好感,而臣女那時又想籠絡他,便讓春梨認他做了兄長,他也真把春梨當做妹妹關愛。”

“說回前一個問題,是你讓她進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