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第3/3頁)

侍從們都嚇得伏地哆嗦,陳維遠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跪地勸撫:“陛下息怒,滎陽君自來野性難馴,就是扔進沸水裏煮上三天三夜也難燉化。她寫這奏疏分明是找死的意思,您千萬別上當啊。”

他哪裏曉得皇帝的痛苦。

被臣下當眾奚落已突破君王耐力的極限,受了奇恥大辱還舍不得暴力制裁她,這才是最令朱昀曦難受的。

他扶案喘息一會兒,命陳維遠撿回撕碎的奏疏拼好,忍耐著再從頭讀了一遍,攥著發抖的拳頭下令:“這篇奏疏留中不發,後日的冊封典禮仍如期舉行。”

陳維遠瞧著主子心痛不已,那柳竹秋雖出眾,卻也不值得一國之君受如此委屈啊。

朱昀曦把這場羞辱當成柳竹秋欠他的債,既然她總以為救過他幫過他就能心安理得斷情,拿“仁至義盡”這類鬼話打發他。那麽他也有樣學樣,奪回債主的地位,讓她無話可說。

柳竹秋交出奏疏不久便聽柳堯章說她拒婚的消息正在京中瘋傳,聞者無不震驚,恐怕皇帝會重重處罰她。

柳竹秋正為朱昀曦遲遲不降罪而焦急,他不要顏面的隱忍讓她身陷被動,再過三天宮裏就會來接人,白秀英愁得睡不著覺,半夜跑來守著她焦憂道:“陛下是包容你,還是跟你較勁呢?你話都說滿了他還無動於衷,這招以靜制動也太厲害了。”

柳竹秋也沒想到朱昀曦的耐性已這般精進,忐忑地說出第二條計策。

“後天他再沒動靜我便剃光頭發,宣布出家。”

白秀英愕然,隨後質疑:“倘若他仍執意接你入宮呢?”

柳竹秋嘆氣,眼神鋒利起來:“那我就唯有一死了。”

這事已超出個人榮辱範疇了,她不能讓皇權摧毀她辛苦傳播的學說,有人想抹去那些除舊布新的道理,她便用生命來牢牢鐫刻。

翌日上午,張體乾到訪。

柳竹秋以為他不知道她剛觸了龍鱗,讓下人帶話勸他快走,以免受連累。

下人回稟:“張少爺說您的事他都知道了,是專程來搭救您的。”

柳竹秋好奇,在花廳見客。

張體乾恭肅地行禮後說:“學生昨天看了先生新寫的奏疏,又找人具體打聽了您的遭遇,心中極是憤懣。陛下這麽做無異於焚琴煮鶴,學生誓要保全先生志願,今日特來奉告。”

他年少義高,柳竹秋很感動,溫言道:“體乾,難為你有這份心,可這事非你能力所及,我向日受你祖父關照,無法看顧你已很愧對他了,絕不能再使你受牽連。你還是回去吧。”

張體乾凜然道:“先生,學生當年不才,跟宵小們學了些流氓理論,原本羞於回顧,此時卻正用得著。”

柳竹秋狐疑,隨即聽他呈上一條驚世駭俗的策略。

“學生想公開求娶您,只要您跟我成親,陛下就不能再迎您進宮了。”

柳竹秋萬分詫訝,張體乾又誠摯聲明:“學生沒有絲毫褻瀆您的意思,只是走個過場,絕不敢造次,和離書我都提前寫好了,請您先收下。”

他雙手奉上親筆書信且已畫押的和離書,落款日期就在半月後。

柳竹秋真佩服這少年的膽子,感激他的義氣,但實在不能任由他為自己蹈虎尾、涉春冰。

拒絕接信,嚴鄭勸阻:“體乾,你是張家唯一的血脈,張廠公對你寄予厚望,你怎可如此自輕性命?”

張體乾面不改色辯駁:“學生剛從您習教起您便教導我‘安危不二其志,險易不革其心’。先生是我生平最敬重之人,若棄您於為難中而不顧,學生這些年的書都白讀了。我爺爺侍奉先帝多年,又是為今上捐軀的,若今上怒下殺手,只能怪我命薄,受不起祖宗福德。既是命薄,那縱使不遇這件事也會在別處短命,更沒什麽可計較的了。學生明天上午就帶花轎來接您,你只要坐上轎子去我家住兩天此計便成了。”

他將和離書放在案上,不顧柳竹秋攔阻,風風火火離開柳家。正是“少年意氣強不羈,惹得軒然大波起。”

作者有話說:

我家周圍都被封控了,今天去搶糧,去醫院接貓忙活了半天,更新也推遲了,請見諒~

①出自《孟子·盡心上》‘盡心知性知天’,能夠盡其本心,體悟德性以至於通曉天道的人。‘存心養□□天’:存養本心,涵養德性以至於順應天道的人。‘夭壽不二,修身以俟’:無論生老病死,壽命長短都能始終如一,修身養性以等待天命的人。感謝在2022-07-29 21:54:34~2022-07-30 23:10: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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