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第2/3頁)

少年已蛻變成長,溫柔體貼的沃壤長出的愛苗往往能結出知音碩果,他欽佩柳竹秋,也欽佩她的理想事業,願意為二者獻身。

柳竹秋無限欣喜地摟抱他,心疼內疚緊跟著到場。

“對不起,每次都要你遷就我。”

剛建立親密關系那會兒她偶爾還會在陳尚志身上尋覓朱昀曦的舊影,在充分感受到前者的包容理解之後便徹底擺脫了那種若有若無的缺失感。

有了比較才清楚,純粹的相愛應該是輕松舒暢的,好比穿著最舒服的衣服,只需要幹凈柔軟的面料和簡約合體的裁減。

如無意外,她希望同他白頭到老。

陳尚志用力回擁她,兩個人的體溫迅速穿透衣衫交融在一起。

“是我沒用,不能保護你。”

他失落又向往地說:“假如我有表哥的權勢就能成就你了。”

他從不在意被當成替代品,還遺憾自己這個贗品太弱小,配不上愛人的需求。

柳竹秋搖搖頭:“千萬別這麽想,假如你生在那種權勢下,就不會長成我喜歡的樣子了。”

她捧起陳尚志的臉,仔細擦去上面的淚水,使勁親了幾口,再用甜蜜的微笑感染他。

“我剛認識陛下時以為美麗的皮囊能遮蓋壞脾氣,後來方知可愛的性格才是最迷人的。現在想想他應該是你的替身,只不過比你先出現。”

一個月後的黎明時分,他們在通州張家灣碼頭靠岸,天下著小雪,山巒成玉丘,長風響瓊枝。

柳竹秋剛登岸,便被宮裏派來的車轎接住,她請求先回家看望三哥亦未獲得準許,便轉而交涉:“陳小少爺許久未歸家了,陳閣老來信說很想念孫子,請送他去陳府吧。”

陳尚志先跟她商量好了,見內官應承,便聽話地另乘一輛車出發。

一行人朝北京城前進,到十裏長亭處遇一人攔截喊話。

“請問滎陽君在車上嗎?”

柳竹秋聽這聲音很像學生張體乾,又比記憶裏的粗沉,推開車窗觀看,還真是他。

這小子今年該滿十九了,身量比最後一次見面時高壯許多,披著墨色鬥篷,頭戴奓檐帽,身上已看不出少時的調皮勁兒,氣質穩重幹練,全然是大人模樣。

“體乾!”

她歡快招呼,張體乾聞聲後驚喜上前,不避地面泥汙,端正地跪下朝她磕了三個頭,。

“學生聽說先生返京,已連續在此等候五日了,敢問先生別來無恙否?”

柳竹秋暴露身份後張體乾仍堅持尊她為師,當時還央求祖父搭救她,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能眼看先生遭難而無所作為。”

張選志訓斥他:“那柳竹秋是個女人,你難道還要認她做娘不成?”

張體乾正色道:“孫兒早年粗鄙頑劣,是先生教會我禮義廉恥,我這一生都會以弟子身份侍奉她。”

後來柳竹秋離京還鄉他也曾騎馬遠送,臨別時牽衣不舍,熱淚沾濕衣襟。

柳竹秋時常記掛這個學生,這兩年她居無定所,雙方無法通信,此刻相見,必要敘一敘舊。請求內官稍事停留,下車與張體乾去亭中談話。

“體乾,你都長成大人了,可曾參加今年的鄉試?”

張體乾自豪道:“學生僥幸,已考中舉人,準備挑戰明年的春闈。”

柳竹秋驚喜:“你爺爺一定很高興,他還好嗎?”

張體乾頓現悲色,傷心道:“爺爺自在潁川王叛亂時受傷,身體每況愈下,已於您還鄉次年的夏天病逝了。”

柳竹秋和張選志交情不淺,乍聞噩耗也很難過,問:“那你這兩年過得如何?”

張體乾說:“爺爺留給我不少產業,衣食用度不愁,只是日子比從前清靜不少。”

官場上人走茶涼,張選志一死,趨炎附勢之徒都散了,以前巴結張體乾的人還反過來嘲笑他,說他長於宦官之門,出於婦人座下。

提起這些譏諷,張體乾憤慨道:“他們笑話我是宦官之孫便罷了,但貶低您我是一百個不服。您做溫霄寒時誰敢質疑您的學識才氣?知道您是女子就全盤否定。以前我以為人們信奉男尊女卑是因為男子確實比女子強,但打從認識您以後才知道這實是井蛙之見。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都以做您的學生為榮,今後若能考取進士,出仕做官,定會推行您的主張。”

曾經的樗櫟已長成良材,柳竹秋成就感十足,拍著他的肩膀贊許:“體乾,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是當街耍橫的紈絝,當時真沒想到你會這麽有出息。世人給你起外號‘張阿瞞’是想挖苦你,但我覺得這外號很貼切。曹操若生在治世將是位出色的能臣,這定是你的將來。”

她還想多勉勵張體乾幾句,奈何內官連聲催她上車。

張體乾小聲道:“學生聽說有壞人抱團攻訐您,先生此番若有急難,務必知會一聲,學生隨時聽候差遣。”